鸣鸾笑道:“你这个师兄,也是有趣。”
怀柏小声说:“你别理他,弟弟行为。”
月上柳梢头,屋内红烛成双。
高床软枕,鸳鸯成对,雕龙描凤的红纱帐朦朦胧胧。
怀柏牵着鸣鸾的手,轻声道:“今日是你我结契之日,在我的世界里,结婚时夫妻应向对方坦诚,我有一事想与你说,你可有事瞒我?”
鸣鸾目光沉静,“你先说。”
怀柏垂下头,不胜羞赧的模样,“你先亲我一口,我就同你说,”
色授魂与,心愉於侧。鸣鸾好像看见一朵娇艳的青莲缓缓绽放,她微微凑过来一些,在粉面上温柔又珍重地留下一个吻,心底像摇曳着满池莲花。
怀柏抚上被亲过的地方,睫毛低垂下来,在白皙又微微泛着粉的面上留下一小片浓荫。
她轻声说:“其实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怀柏眉头皱了下,眼神茫然,慢慢问:“这是什么意思?”
怀柏犹豫片刻,将穿书之事一一说出,这本是她藏在内心最深处的秘密,然而如今她决意在这个世界好好生活,放下过去一切,和她的爱人一起爱这个温柔的人间。
她面上泛着薄红,柔声说:“原来我害怕自己逃不过天命,害怕面对书上的世界,故而一直在逃避,多亏遇上了你,鸣鸾,那日慧显法师说蛛丝地狱时,我便在想,你便是我在绝境中看到了那颗蛛丝,把我从地狱来了出来。”
鸣鸾嘴唇张了张,似乎是有些不信,“你……并非原来的那人……夺舍吗?”
怀柏嗔道:“你怎么能这样说?又不是我故意夺的她的身子,说不定穿来时这身子的原主人早就死了。”
鸣鸾垂眸,轻轻笑道:“我不是怪你,只是此事太过荒谬,你的意思是,自己是天道吗?”
怀柏想了想,头埋在她的肩上,“也不能这样说,如果我是天道,早就改掉那该死的结局。日后孤山会有天劫,若按天道发展,我会在天劫中死去,唉,我以前一直很害怕,不过现在你在我身边,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鸣鸾身子一僵,“天劫?……为何天劫?”
怀柏道:“是因为一个叫佩玉的孩子,她会是我的徒弟,之后引狼入室,为孤山招致天罚。不过我并不打算放弃她,我们还有机会改变这一切,不是吗?”
鸣鸾低声问:“佩玉的命运,是你写下的?”
“是呀,她是个可怜的孩子,”怀柏看不见鸣鸾的脸,接着说:“我并非故意这样安排,谁会想到一本书会衍生成真正的世界,不过幸好时候还早,这一世我会好好待她,不会让她受苦了。”
鸣鸾勾起了唇,扯起一个嘲讽的笑容。
她的手已经搭在怀柏背后,身子却慢慢变得冰冷。她终年身处长夜,只望着高空之中的一丝星光才不至於彻底沉沦,但是她的星星,在她未能触及的地方,早早地死去了。
眼前的女人,不过是个赝品。
是她一生悲剧的罪魁祸首。
可她却爱上了这个人。
“一切还来得及,对吗?”怀柏下巴轻蹭她的肩,笑道:“我的身边有了你,我们一起去改变它。”
鸣鸾无声地摇摇头,眼神俱是悲凉。
已经来不及了。
怀柏问:“你方才想说的是什么,你的秘密?”她想抬起头,却被鸣鸾按住后脑杓,抱在怀里。
眼前一片血红,是鸣鸾为她穿上的嫁衣。
“现在没有了。”鸣鸾的声音冰冷。
怀柏拉了她的衣角一下,“你怎么这样,我什么都和你说啦,你却瞒着我。”
话里却没有多少埋怨的意思,她知道鸣鸾想说的多半是关於脸上伤疤来由,那与她的过去、苦难息息相关,怀柏想,她愿意等到鸣鸾主动向她提起旧事的那天。
鸣鸾笑起来。
“那我便和你说说,你且当一个笑话听听就好。从前有个人无恶不作,堕下十八层地狱,她生前救过一只蜘蛛,所以在地狱挣扎时,忽然看见黑暗的天上垂下一根晶莹透亮的蛛丝。”
怀柏听出不对,“你是不是还要说,他爬上那根蛛丝,结果爬到一半,蛛丝断裂,他又掉了下来?”
鸣鸾点点头,“是呀。”
怀柏气得轻轻揪了她的手背下:“你这不是在说键陀多的故事吗?以为我没听过?”
手背上出现一点红,像缀着一朵灿灿桃花,鸣鸾垂着眼眸,“我知道,只是我想说的有点不同,她掉下深渊,看见的是真正的绝望。”
怀柏不解地抬起眼。
红烛滴泪,鸣鸾笑得不动声色,温柔而动人,只是眼中的光,已经碎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