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雕龙画凤的画舫闲适地停在蝗潮中。
舫上张灯结彩,歌姬们身着彩衣,弹琴跳舞,宛如一场盛宴。
为首的女子卧在美人膝上,轻启檀唇,含住一颗晶莹剔透的葡萄,而后拉住美人衣襟,二人吻在一起,葡萄汁水流在深紫华服中,无比靡艳。
孤山一群不懂风月的少年们何曾见过此景,登时面红耳赤,不敢直视。
怀柏笑道:“多看看,学学人家,别个个跟木头似的。”
这群孩子,老实是老实,可惜太老实了。
也许这是孤山传统,几百年来,六位峰主也只有怀柏曾有过道侣,最后还杀妻证道。
伏云珠余光瞥见偃甲,推开身上美人,抬手抓住无人鸡。
於青书传信,让她用雷绳绑住船首。
伏云珠眯眼微笑,看上去没多少得救的欢喜,遣几位美人干活后,传声道——
“我有个大胆的想法,不知当不当说?”
余尺素忙喊:“不当说、不当说!”
可惜她修为太浅,声音无法透过蝗潮传去画舫。
於是伏云珠信手挑着琴弦,慢悠悠道:“若是你们拉不动呢?”
怀柏扑棱笑出声,“我也是这样想的。”
余尺素瞪大眼,“那你还提这个建议?”
怀柏耸肩,“试试嘛,说不定能成呢?反正符咒够多,不然没地方用了。”
事实证明,不能成。孤山弟子拉住绳索,使出拔山之力,依旧不能将画舫拉动半步。
佩玉紧盯着蝗潮,道:“血蝗在阻止画舫移动,它们好像知道我们的意图。”
血蝗不通人性,难道是被人驱使?
余尺素眼睛一亮,“让她们把雷符贴在身上,一个个飞过来吧!”
佩玉摇头,“里面除却伏云珠,其他大半是普通人,并无法力。”
余尺素忍不住腹诽,“带这么多凡人来干嘛?难道只为好看?”
伏云珠执起一杯玉樽,走至船边,遥遥对着孤山宝船,紫衣乌发枫木簪。
她笑着说:“生虽可乐,死必不伤。何为眷恋,守此一方。”
於青书本想劝她放弃舟上凡人,听到此句,抿了抿唇,不再说话。
伏云珠抬起手,晶莹的酒液滑落,“诸君,共饮。”
余尺素眼中含泪,“难道就这样看他们……”
盛济拔剑,“我去救人!”
“你怎么救?”
盛济哑然,“这,我也不知,姑、江渚,你觉得呢?”
怀柏笑眼看向佩玉,“你怎么看?”
佩玉道:“画舫不能移动,是因为蝗虫抵住了船身,我去将符咒贴满船身,蝗虫不能靠近,自然也无法阻拦。”
余尺素眼睛一亮,“对哦,等把她们救上来,我们再按这个方法直接飞出蝗潮就行。”
怀柏补充:“如果不出意外。”
余尺素忙说:“你别说话!你一说我就觉得肯定会出意外!”
怀柏掩唇咳嗽,“我这是思虑周祥。”
在她们争论间,佩玉已抽出无双,跃上栏杆。
雷符搓成的绳索相连两船,黑如云的蝗潮里,紫电闪烁,正好可为她引路。
於青书道:“快下来,这不是你一人能做到!”
盛济也想冲上去,“我同去!”
怀柏一手拉一个人,把他们拦住,“莫怕,她可以。”
佩玉嘴唇忍不住往上扬了扬。
她没有废话,沿着雷绳走出结界,身影马上被蝗潮淹没。
船上人没想到她走得这样干脆,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别发呆,”怀柏拿出三袋符咒,一人一袋,抛给余尺素和盛济,“我们来贴这艘船。”
余尺素呆滞地看着一袋极品符咒,很快反应过来,江渚和佩玉关系好,这大抵是玉姐送的。
但有人不知道,惊呼:“你怎么也有这么多极品符咒?!”
怀柏扬眉,诧异道:“这很奇怪吗?”
那人喃喃:“明明同是孤山弟子,一同进六道院修炼,你却能得到这么多符……”
众人纷纷揣测,看怀柏的眼神带上几分探究,想这背后是否有什么黑幕。
怀柏咳了咳,道:“你们每月做接几次委托,从宗门拿多少灵石?”
弟子们的答案不一,但接的委托大多在三次左右,灵石基本是十块上品灵石。
怀柏道:“这就是我与你们的不同了。”
她晃晃手指头,“我从入孤山起,每日昼夜不停接委托,孤山给我十块上品灵石,我为孤山赚得一百、一千灵石。过了十年,我每月能拿一千上品灵石,等级与峰主相同,而你们,依旧只能拿十块灵石。”
她拍拍提问的弟子的肩膀,道:“不要总想你能从孤山拿到什么,要想你能为孤山做什么。”
“今日你们以孤山为荣,明日孤山以你们为荣。”
“少说、多做。”
这一番话说得少年们热血激昂,眼睛发亮。
无人注意,就算每人一月领一千上品灵石,领一千年,也买不了这么多极品符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