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鸣鸾番外(一)(1 / 2)

鸣鸾一直觉得佩玉是个傻子。

呵,幼稚的女人,她抱臂站在黑暗角落里,这样想。

落日余晖里,云山千万重。

佩玉抱膝坐在石阶上,一眨不眨地看着前方。

鸣鸾闲得很,想同佩玉说句话,话到嘴边又咽下,不想再吓到脆弱又幼稚的傻子。

她在那方黑暗的角落里站起又蹲下,手中幻化出一把刀,随意劈了几下,烈烈生风。

这个意念世界里只有她一个人,但她已习惯了一个人。

佩玉猛地直起身子。

山道尽头,一人背负斜阳,身着青衣,负手行来。

“师尊!”佩玉小跑迎了过去。

怀柏微笑着,手伸出,拿出藏在身后的糖葫芦。晶莹鋥亮的糖葫芦在夕阳下闪着光。

“呵,幼稚。”鸣鸾很是嫌弃。

可惜主宰身体的不是她,佩玉眼睛一亮,兴冲冲地接过糖葫芦,另一只手牵住怀柏。

暮色四合,绿叶簌簌,几只倦鸟归巢。

她们手牵着手,走在夕阳中,一同归家。

鸣鸾抿了抿唇,突然说不出嘲讽的话。

她闭上眼睛,意念的世界里也幻化出夕阳、孤山、还有一个笑盈盈的青衣女人。

“来,握住我。”“怀柏”笑着伸出手。

鸣鸾哼哼:“这可是你先要求的。”

她把手给这个女人。

现实世界里,佩玉歪头偷偷看着怀柏,待怀柏说话时,又做贼心虚地扭过头。

“喜欢吗?”怀柏柔声问。

佩玉重重地点头,“喜欢!”

也喜欢师尊,她在心里默默添道,糖葫芦是甜的,师尊也是甜的。

鸣鸾手中出现一串糖葫芦,红彤彤的山楂,裹着层晶莹的糖衣。

她小心翼翼地舔了口,没有滋味,像寡淡的白水。

鸣鸾叹口气,毕竟是幻想出的东西,没有尝过,是想象不出味道的。

甜,到底是什么滋味呢?

她偏头看着翠羽青衫的女人,顿觉索然无味,挥手除去幻象,眼前的一切又重归黑暗。

到底是假的东西,她再不济,也不要拿虚假的东西来慰借自己。

一晃百余年过去,守闲峰上无寒暑,峰顶春意融融,鸟语花香。

但山中已下起大雪,天地裹素,望过去白茫茫一片。

积雪压腊梅。

佩玉正在梅下练刀,白衣覆雪,神情冰冷,似与冰雪融为一体。

她五官渐渐长开,有如名花初成,霞明玉映,光彩照人。

偶有几个孤山弟子经过,路过她时不禁频频回头。

刀光映射雪花,执刀的少女白衣乌发,无双风华。

“可惜跟她师父一样,白长一副好皮囊,偏偏资质末等。”

“是啊,宗门大选连第一场都没过。”

……

同门的议论声随冷风传来。

鸣鸾嗤笑一声,若非六道院中同门排挤,小人暗害,佩玉根骨再差也不至於输掉第一场比试。

可佩玉这个傻子,居然就这么不计较了,宁愿错过试剑大比与天海秘境,也要保全几个使计害她的同门颜面。

傻子!大傻子!

鸣鸾想到这里,气得拽断面前的腊梅花,扔在地上使劲踩两脚。

反应过来时,她才发现自己不自觉夺得身体控制,忙又缩回了黑暗的角落里。

佩玉轻蹙起眉,脚下金梅混雪泥,不是记忆中的模样。

“鸣鸾?”佩玉抚着断裂的花枝,低声问道。

鸣鸾蜷成一团,没有回答。下意识里,她并不想多参与佩玉的生活。

她们一半属於光明、一半属於黑暗。

一人站在阳光之下,而另一人,注定背负着黑夜独行。

鸣鸾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她只是希望,日后不会再有自己出现的机会。

佩玉在雪中立了半晌。

冷雪飘洒,白衣在风中拂动,梅花凌尘,不及她眉目清冷。

她的唇角往上扬了下,勾出一个浅淡的幅度,“罢了。”

花落如雨,雪衣翻飞,少女负手离去,窍尘不染,只浸染一段梅香。

至守闲峰时,佩玉拍去肩头积雪,驱散周身寒意,这才小心踏上山道。

怀柏提着一壶酒,醉卧在山石之上,见她笑着举杯。

佩玉不自觉勾起了唇,眼神变得无比柔和,上前行礼之后,问道:“师尊,我扶您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