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尺素眼里冒着光,“仙长就和云中一样。”
怀柏稍稍一怔,“我像一把剑?”
余尺素点点头,笃定道:“对。”
这天下需要怀柏时,她化为一柄寒光凛冽的宝剑,震慑妖魔,荡平浊浪,护一方清平。
天下不需要她时,她便回到厚重的鞘里,安安心心做一个清闲峰主,有二三好友,几位徒弟,喝酒、打牌、斗嘴,过着自己惬意轻松的小日子。
怀柏本就是这样的人。
不像东海圣人一样高高在上,遥不可及,也不像佛土世尊一般斩绝六欲,慈悲济世。
她普普通通,生动鲜活,有着平凡至极的七情六欲,但她又坚强如斯,强大如斯,就算一次次被背叛、被伤害,也比所有人更爱这个人世间。
也因为有了她这样的人,人间才如此温柔。
怀柏下意识摸了摸剑鞘,无奈地说:“这什么比喻,把我比作这种凶器啊。”
云中不满地嗡鸣,对主人的嫌弃表示异议。
余尺素说:“您不是凶器,您也有一把剑鞘。”
怀柏眉头一样,“那又是什么?”
“是佩玉。”
怀柏轻声咳嗽,脸泛薄红,有些羞赧地垂下眸,“你这什么比喻……”她转过身,忽然又极轻极轻地说:“不过我喜欢。”
余尺素目送她远去,青衫与孤山葱郁的青山几要连为一体,腰间的宝剑闪着熠熠的白光。
云中锋利无比,也要有剑鞘保护,才不会伤害到主人。
怀柏也有一把鞘,教她收敛锋芒,眼里盛满温柔,那把鞘叫做佩玉。
佩玉已经突破金丹,打遍守闲峰无敌手,轻松就能把银屏等一干情敌击退。
她坐在山道上,见怀柏归来,站起去迎她,面带微笑,双手交握。
这已成她们之间一条不成文的规矩,无论怀柏多忙,总会在红日西沉之时戴一山夕阳踏上山道,与佩玉一同回到守闲峰。
佩玉问:“黄锺峰主醒来了吗?”
怀柏摇了摇头。
佩玉眸光稍黯,“道尊的身子好些吗?”
怀柏叹口气,苦笑着说:“还是老样子,景仪无法根治他体内魔气。”
虽说元婴的寿数便已悠久至几乎与天地同寿,但身在仙门,谁不想求无上道途?谁不愿化神飞升?
佩玉的手握得紧了些,仿佛在给予无声安慰。
怀柏浅笑,眉眼弯起,“别这么愁眉苦脸,等掌门师兄伤彻底好了,我带你们去山下吃火锅!我刚同尺素说好。对了,那家薛记饭馆的老板娘怀孕了,还有三月便是产期,你说我们送什么礼物比较好?长命锁?太贵重的东西,我怕一送过去他就不会开饭馆了,直接买几块地当地主了。”
太富有也是一种苦恼啊。
佩玉道:“都听师尊的。”
路边高枝栖着一只白孔雀,闻言翅膀振了振,展翼飞起,空中飘下华美的白羽。
“呸,白莲花!”她骂道。
孔雀背上的小竹鼠连忙附和:“呸!呸!呸!”
怀柏抬头看着她们,想起一事,问:“沧海自东海回来后就变得怪怪的,那时候发生过什么吗?”
佩玉思忖片刻,“那段时间东海发生一事,师尊还记得水族来侵时,那几个在结界里闹事的散修吗?”
怀柏点头,“自然。”
“圣人庄依照仙门律令,废去他们的仙骨,此事本已作罢。可其中有个散修,生为朝夕渊旁支,被废修为后便失去联系。朝夕渊遣人找上来,环顾与我一同查探此事,发现不仅仅是他,那些散修全部失踪了。”
怀柏道:“想必是他们在结界中做的事引起哪个侠士不满,趁着他们灵根废去,神不知鬼不觉把他们杀了。”
佩玉:“我们也是这般想的,那几人死不足惜。查到东海畔时,我收到师尊传信,便飞回来,至於后续,听说他们正好被水族所害,屍体在海边被发现,朝夕渊的人拿到回复,也就回去了。”
怀柏蹙眉,“这好像同沧海没什么关系。”
佩玉摇头,“那几具屍体是师姐发现的。”
“哦?”怀柏心想,难道她看见屍体有心理阴影,龙族曾以人为食,总不至於这样脆弱吧,“算了,我们直接去问她吧。”
佩玉点点头。
怀柏走了几步,突然停下脚步,偏头看她,眼里含着浓浓笑意,“我方才听尺素说到一个有趣的比喻。”
佩玉好奇道:“是什么?”
怀柏压低了声音,“她说,你是我的鞘。”
佩玉睁大了眼,眸子里含满了夕阳,柔软得像一川湖水。
怀柏凑过去一点,耳鬓厮磨,道:“那我是你的什么?”
佩玉闻见一段清香,不由心动,竭力稳了稳心神,说:“师尊是我的鞘,我的光,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