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只是幻影,是心魔的手段,她却也不由自已,心动无比。
想像幻境中一般,把那少女逼得眼泪连连,轻声喘息,想亲吻这一抔霜雪,把她亲得哼哼唧唧,绵绵软软,把她暖成一摊春水,芙蓉落泪,想逼她哭泣,逼她求饶。
怀柏心想,原来自己藏着这样的心思。
原来她……这样的卑劣。
秘境入口处,丁风华眉头紧皱,御剑立在云中。
丝丝缕缕黑气自入口渗出,散在空气之中。黑气极浅淡,若非灵觉敏锐的大能,无法察觉。
宁宵身披黑色斗篷,站在他身边,凝视着黑气。
秘境之内的异变或许比他们想象中要严重,丁风华道:“这里面到底发生什么?”
宁宵轻轻摇了摇头。
丁风华拂袖,“可恨!佩玉还在里面,小柏要是知道了……”
宁宵道:“小柏已经闭关。”
过了半晌,他开口:“通知其他三门。”声音稍顿,他又道:“还有西土佛乡。”
丁风华:“那群老秃驴?我们要向他们低头?”
狂风吹打,黑色斗篷高高扬起,宁宵压低帽檐,“不必顾念佛道之争……苍生为重。”
带信的仙鹤划过天空,飞往四方,宁宵目送仙鹤远去,最后望着显城方向,敛眉不语。
仙门风起云涌,秘境中却十分和谐。
草原上的夜晚干净无比,幽蓝的天空缀满星辰,月光澄澈。
沐川每只手提两只野兔,兴致勃勃地跑来,“看!今晚有口福了!”
余尺素依旧天真柔弱,“兔兔这么可爱,你怎么可以吃兔兔!”
相处几天,三人对她已经熟悉不已,见怪不怪。沐川升起火,“兔兔这么好吃,为什么不吃?”
赵横云熟练地处理兔子,也学着她的语气,说:“尺素说的对!兔兔这么可爱,怎么可以吃兔兔,对了,你们要辣吗?”
……
血腥气随风飘来,余尺素吸吸鼻子,委屈地撇嘴,眼前突然一黑,然后又是柔软温热的触感。
谢春秋捂住了她的眼睛,不让她看到血肉模糊的景象。
余尺素眨眼,“春秋,你是怎么认识怀柏仙长的?”
谢春秋淡漠的脸上,忽然现出一抹浅浅的笑意,“我在人间,她找上了我,想问一些事情。”
“你在人间?”
谢春秋:“是。”
沐川用细剑把兔子贯穿,放在火上,笑道:“那时候,春秋在人间还挺出名的,连什么皇帝啊将军啊,都认识。”
余尺素诧异:“不是说仙门之人不得掺手凡间之事吗?”
谢春秋放下了手,“我离开谢家,在人间漂泊,已有百年,未遇到仙长前,从未想过要重回仙门。”
“为什么呀?”
众人皆沉默,唯有兔子肉被火烤的滋滋响,烤出的油滴落,蹿起一束小火苗。
余尺素自知失言,戳中别人痛处,连声道歉。
谢春秋道:“无事。说了也无妨,她找上我,是为了一桩公案。当年谢家伤亡数人,并非沈知水为之。”
余尺素瞪大眼睛,震惊不已,“什么?!你、你……怎么知道?”
谢春秋:“我看见了。那时我年纪不大,在后山玩耍,看见谢沧澜行凶,沈知水冲入战局,却被陷害成凶手。”
余尺素已经惊讶到说不出话。
谢春秋想到从前,手微微攥紧,“谢沧澜……他是我小叔,从前待我很好。他没有杀我,只是废去了我的眼睛。”
“你的眼睛?!”
谢春秋偏头,黑黢黢的眸里,没有半点神采,“没看出来?我是个瞎子。”
余尺素身子猛地一震,张大了嘴,想起近日种种,又觉恍然——谢春秋似乎不受黑暗影响,狼群的攻击策略对她也没丝毫影响,不是因为她目力超群,剑法高超,仅仅是因为她看不见,所以才能在一片黑暗中冲过去斩退狼王。
谢春秋似乎明白她的疑惑:“我能听见,也能感受到灵气的变动,视力於我并不重要。”
余尺素喃喃:“可、可……你既然看见那件事,为何不说?”
谢春秋笑了笑,“其实不止我一人知道,当时谢家的人,有许多发现谢沧澜的变化。他能瞒住外人,然而举止中的戾气,眼中的杀意,却不能瞒住与他朝夕相处的人。”
余尺素不解,“可你们为何不说呢?”
谢春秋道:“谢沧澜活着时,谁敢说出来?而他死了,沈家庄也已灭尽,无人知晓真相……谢家需要一个英雄,而不是一个魔物,因为谢沧澜,这百年来,谢家自仙门获得不少好处,你觉得他们会说吗?”
余尺素气得发抖,“这算什么屁话?正义呢?公理呢?”
谢春秋笑了起来,“正义啊……尺素,你看,真相会被掩盖,但它总会在那里,等一个沉冤昭雪,有怨报怨,有仇报仇。这世上是有正义的,因为有怀柏仙长那样能够主持正义的人。”
余尺素被震惊得半晌没回过神,呆呆接过沐川递来的烤兔,咬了两口,味同嚼蜡。
这事太过冲击,她好像揭开一角正义公平织成的光明纱幕,窥见仙门的真实面貌,或者说人性的真实模样。
她觉得害怕。
谢春秋忽然开口,问:“仙长的那个徒弟,你认识吗?是一个怎样的人?”
余尺素木然道:“她啊,是一个狠人。”
佩玉在森林搜寻一圈,未找到余尺素等人的身影,心中暗松一口气。她每到一个地方,都有魔物趁机偷袭,不解决暗中魔物,她不能与人同行,以免将危险带到他们身边。
她指挥黑猫信步在林中走动,落木萧萧,她抬起手,一片鲜红如夕阳的枫叶出现在指间。
叶子上银光流转,像荷叶上的水珠,月夜摇曳的萤火。
幸有卿来,山未孤。
佩玉眸光微暖,抿唇轻轻笑了下,无声地唤道:“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