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拨云见日(1 / 2)

伏云珠大笑,紫衣翻飞,冲入冷雨中,死死盯着三人离开的背影。

明明眼瞳赤红如血,她却还是在笑,嘴角狰狞地上扬,露出狼一样凶狠的表情。

“凭什么……你们凭什么……”

紫袖下手已捏成拳,丝丝缕缕的鲜血从指缝渗出,滴落在积满雨水的地上。

雨水打在脸上,像是在嘲笑她的天真。

什么狗屁公理,什么天理正义,全都是放屁!

她哪里还有什么铁证,如果佩玉不认,如果孤山袒护,她能有什么办法?

冰冷的雨水顺着眼角流下,她扯扯嘴角,笑容难看极了,像是在哭。

无数修士像流水一样从她身边走过,行过时,他们纷纷扭头打量着她,不断议论着。

也有好事者想上来打探究竟,却被她狠戾的神情吓退。

“我觉得,她才像个魔咧。”有人小声嘀咕。

伏云珠猛地望过去,那人一缩脖子,急忙扭头走了。

三百年过去,当年的苦主早已经不在人世,谁也不会记得、谁也不会在意。

这些人闲言碎语,只是想看场热闹而已,刀不扎在他们身上,他们是不会知道疼的。

脚下正好有滩泥水,伏云珠弯下身,怔怔望着水中的倒影。

雨水滴答,水面泛起涟漪,只能隐约映出一张充满憎恨与偏执的脸。

那人说的不错,比起白衣翩翩,遗世独立的佩玉,她更像一个魔。

怎么能不像一个魔呢?

四周人已散尽,伏云珠跪倒在泥水里,双手抱着九死,忍不住啜泣起来。

可她还是记得,几百年前,父亲单手把她举到头顶,母亲微笑着站在一旁,其乐融融。

她也不是生来就是这么狰狞的模样,这么阴郁的心肠。

也不是生来就成日想着报仇,困在一盏花灯的噩梦中无法走出。

她本也是父母的掌心肉,心头宝。

本也该有安安稳稳的一生,笑容天真烂漫,一世无忧。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谁不想呆在闺房里赏花听戏,谁愿意在这里受风雨的摧打?

可他们凭什么……明明知道那人的身份,却还要如此包庇……

伏云珠咬碎一口银牙,嘴中血腥味渐渐漫开。

“堂姐,你……”记霏霏小心翼翼地凑过来,手中撑了一把伞,想为她遮住风雨,可冷不丁,对上一双赤红如血的眼眸。

地上之人长发湿漉,眼神怨毒,像极了地狱的恶鬼。

记霏霏骇得连退几步,纸伞轻飘飘掉在地上,“堂姐,你还好吗?”

伏云珠问:“刚刚会场上,你为她说话?”

她的声音很冷,比雨水还要冰凉,带着不散的仇恨与杀意。

记霏霏强作镇定,伸手把她拉起,“堂姐,你不要误会,我只是……”

伏云珠握住她的手,微微用力,记霏霏惨叫出声,“姐,你弄痛我了!”

“你为她说话?”伏云珠笑着问。

记霏霏手掌像纸一样,没有丝毫血色,她想挣开扼制,可无论如何都挣不开,只能哭着喊:“不!我没有!我只是说实话!姐,痛,你放开我!”

“实话?”伏云珠冷笑,只听哢嚓一声响,惨白的手掌软趴趴垂下来——已经被捏到脱臼。

“堂姐,你……”记霏霏把手背在身后,风雨中,眼前的女人让她格外陌生,“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伏云珠心口蹿上一股怒火,抬手一个巴掌打过去,清脆的巴掌声,像惊雷在耳畔响起。

记霏霏脑袋偏向一边,脸上鲜红,粘着的伏云珠掌心的血,“你变了,如若姑父姑母在世,也不会认出你的!”

伏云珠如遭雷击,怔在原地,眼睁睁看着记霏霏哭着走远,这世上唯一一个亲人,与她越来越远。

她的手动了动,像是想伸手挽留,却又无力地垂了下来。

“可我已经忘了他们。”

低不可闻的呢喃声淹没在风雨中。

几百年过去,关於父母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

这人间的爱、欢喜、幸福,早已经离她很远了,支撑她走下来的,是刻骨的恨意。

“城主。”楚小棠为她撑好伞,“外面雨大,回去歇息吧。”

伏云珠看了她一眼,双目无神,“回去?”她嗤笑一声,“我的家,早就没了,能回到哪里去呢?”

楚小棠咬了咬唇,“无论如何,小棠会一直陪着城主。”

伏云珠疲倦地合上眸,把湿发拢在身后,“罢了,走吧。”

……

夜色深黑如墨,一盏孤灯如豆,白壁上映出两个黑影。

宁宵合上窗,“她到底是谁?”

怀柏一言不发地喝着酒,雪白的面上浮现淡淡红霞,像是抹了一层胭脂。

宁宵问:“你早知道她是鸣鸾!”

“怀柏!回答我!”

他罕见地疾言厉色起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窗外风声雨声不歇,桌上的灯火颤了颤。

怀柏垂着眸子,“我……”

宁宵拂袖,桌上酒壶酒杯摔落在地,碎瓷在灯下闪着光,像竖起的刀刃,“你怎么想的?留这个一个魔头在你旁边?”

怀柏高声道:“她不是魔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