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2 / 2)

泾渭情殇 请君莫笑 4814 字 25天前

陆伯言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敢和自己这么说话,更别说是一位太监了!

他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想要发难却没有那份勇气“你”了半天也没吐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四九似笑非笑地冷哼了一声,甩了甩衣袖转身离去。

若是放在平时他是从不多言的,但他忠心耿耿服侍了四十多年的主子突然倒了,四九感觉自己的天也随着塌了。

可是他不能倒下,陛下曾经说过:自己是他最信赖的人。

那句:一双金乌挂天上,是不是在影射国将二君?

四九虽读的书不多,但他牢牢记住了每一句主人的话,他记得南宫让是非常反感和忌惮太尉府的,於是也顺理成章的将“一双金乌”想象成了太尉府的陆权……

今日别说是陆伯言来试探他,就算是陆权亲自来了,他拚了老命也要杠上一杠!

……

南宫让昏迷不醒,四九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不知如何是好。

内侍来报:“雅妃娘娘驾到。”

四九想了想,命内侍请吉雅进来。

“老奴参见雅妃娘娘。”

吉雅言笑嫣然,她对待四九向来都是和气的:“怎么劳烦四九公公亲自来接?我自己进去就行了,昨儿和陛下约好今日共进午膳,陛下冲冲未来也不见通传,我就过来看看。陛下在批奏折?”

四九抬手比了一个“请”的动作:“雅妃娘娘借一步说话。”

二人来到一处僻静之地,吉雅见四九紧张地朝四周张望,又闻到大殿里似乎弥漫着一股药香,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四九:“不瞒雅妃娘娘,陛下他在朝堂上病倒了。现在正昏迷不醒呢!”

四九没有和吉雅说南宫让病倒的原因,自然也不会提到绢报,他只说御医诊断是操劳过度,将养些时日就能痊愈。

吉雅收敛了笑意,正色道:“带我去看看。”

四九想了想,还是让开了身子:“雅妃娘娘这边请。”

吉雅看到了南宫让,就像一个暮年的老人、苍白着脸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若不是胸口尚有起伏她还以为南宫让已经死了。

吉雅看到南宫让的嘴唇有些发青,皱了皱眉:难道是中毒了?但很快又否定了这个猜测,南宫让每次吃饭前四九都要将每一道菜都品尝一遍,就连南宫让的所用的餐具都是四九一手经管的……

吉雅:“陛下这是……”

四九:“如娘娘所见,劳累过度、已经睡了快两个时辰了。”

吉雅:“药呢?”

四九鼻子一酸,强忍着说道:“喂了两次,灌不进去啊!”

吉雅:“取一根竹管来,把药端过来。”

……

一转眼南宫让已经病了两天了,即便朝臣们默契的对此事“封了口”终究还是传开了。

皇嗣们没有接到宫宴的旨意,也纷纷入宫打探缘由,四九见瞒不住也只好说了。

南宫让中间醒了几次,但状态一直不好,主要表现是口齿不清。

第一次醒来的时候,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却发出了“唔唔额额”的字眼,他瞪大了眼睛一副惶恐又不敢相信的样子,脸都憋红了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又惊又怒竟然又昏了过去……

四九吓坏了,连忙找来御医,驱散了所有下人关上殿门低喝道:“你是怎么给陛下看的,刚才陛下醒了,可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又昏过去了!”

御医大骇,跪倒床边为南宫让诊脉,又取出银针在头顶各大穴道落了针,抆了抆额头上的汗回道:“是……臣,臣现在还不敢断定,但陛下的症状有些类似医术上说的风疫之症。”

“该怎么治?”

“臣……臣先为陛下改个方子,然后再行针看看,待陛下醒来或许就好了也说不定。”

夜里,南宫让又醒了一次,四九伏在南宫让床前嚎啕大哭,南宫让的脸上也闪过一丝悲切,动了动嘴努力的叫道:“负疚……”听到自己说的话,南宫让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四九却听懂了,抆了抆眼泪:“奴才在,主子~您吩咐。”

南宫让缓了好长时间,才又吐出了两个字:“至比!”

四九连滚带爬的地身,取了纸笔交给南宫让。

南宫让拿笔的时候手抖如筛糠,但他也是个不服输的、用另一只手按住右手手腕,写了下了一段话:“传邢经赋入宫……”

“是奴才这就去。”

可南宫让却在最后一刻抓住了四九……

四九:“陛下还有何吩咐?”

南宫让摇了摇头,将自己写过字涂掉,弯弯扭扭地写下了另一行字:“叫静女来。”

四九:“是,奴才这就去办。”

今日是除夕,南宫静女与齐颜理应同眠,三更已过两个人却都没有睡。

自从南宫让病倒南宫静女的眼泪就没有断过,齐颜一直陪在她身边说些安慰的话,却收效甚微。

参加过大皇子南宫平的葬礼后,南宫静女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了不少,她亲自见证过生命的脆弱、人生的无常,便越发珍惜身边的人。

特别是自己已经年过五旬的父亲,她想起自己从前总是和父皇怄气,一怄气就憋着数日不去请安,等着父皇来哄自己。

后来雅妃入宫了,她更是觉得父皇“背叛”了母后很少再入宫,南宫让这一病把南宫静女这些“不孝”的记忆尽数勾起。

她很害怕,这种可能失去至亲的惶恐即便是齐颜拥着她,哄着她、甚至是亲吻她,也不能驱散。

“殿下!”秋菊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南宫静女感觉自己的心跳都要停了,她起身向殿门口走去,却因一日米水未进又悲伤过度、险些栽倒。

好在齐颜一把将她揽在了怀中,她低头打量着南宫静女梨花带雨的脸庞和通红的眼眸,感受到一股锥心之痛。

“殿下好好坐下,臣去看看。”

南宫静女点了点头,虽然坐到了拔步床上,眼睛却一直追随着齐颜的背景。

齐颜拉开殿门,问道:“何事?”

秋菊打了一个万福:“宫里来人了,陛下有旨请殿下即刻入宫。”

南宫静女听到声音不顾眩晕跑了过来:“我这就去!”

齐颜却抓着她的手臂,眼中满是疼惜:“臣陪殿下一块去。”

“好。”

坐在轿辇上,南宫静女催促了几次,轿辇颠簸不已,齐颜便将南宫静女搂在怀中。

南宫静女有些想吐,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到了甘泉宫的门口,二人却被等在大殿外的四九拦住了去路,他将拂尘横在齐颜身前:“陛下有旨,只请蓁蓁殿下一人进去。”

南宫静女愧疚地看了齐颜一眼刚想说些什么,齐颜却抢白道:“臣就在这里等你。”

南宫静女点了点头,终是不放心,用央求的口吻询问四九:“公公,驸马的身子弱,夜深寒重能否让他进去等?就站在门口也好……”

齐颜听了这句话,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殿下……”

四九看了看齐颜、又看了看南宫静女,还是放下了手中的拂尘:“好吧。”

南宫静女提起宫装下摆朝内殿跑去,即便来的路上齐颜千叮咛万嘱咐:今日是除夕陛下又病着,见到陛下千万不要哭……

可是南宫静女看到一向疼爱她的父亲脸色苍白地靠在龙床上,泪水决堤。

她跑了几步,扑到在龙床前,哭着叫了一声:“父皇!”

南宫让的嘴唇抖了抖,眼眶一红,抬手抚了抚南宫静女的头顶,那是已婚女子的发式,三千青丝都盘在头顶。

南宫让又是一阵恍惚:岁月果真不饶人,自己呵护着长大的女儿已经嫁人两年了……

南宫静女泪眼婆娑:“父皇,你怎么样?儿臣好担心你,御医有没有说病因?您什么时候才能康复?”

南宫让这才抬起了手,似乎早已料到南宫静女想问什么一样,从枕边拿过了一摞宣纸,摊开来第一张就是歪歪扭扭的字:朕无恙,吾儿无需挂怀。御医为朕行了针,这几日不能开口说话。

南宫静女吸了吸鼻子,仰头看着自己的父亲:“真的么?”

南宫让努力地勾起嘴角点了点头,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

南宫静女坐到了龙床上,南宫让拿开第一张宣纸,只见第二张宣纸上写到:驸马待你如何?

南宫静女刚止住的眼泪又要决堤,她总觉得眼前这一幕颇像最后的交代,她不想这样。

但还是说道:“父皇放心,齐颜待儿臣极好。百依百顺、万分宠爱,儿臣和他在一起每日都很开心,谢谢父皇为儿臣指了这桩好姻缘。”

南宫让轻叹一声,眼中的愧疚方才散去,他拨开这张宣纸,第三张又露了出来:朕已下旨,将吾儿的食邑提升到一万户,世袭罔替。

南宫静女大惊:“父皇?这万万不可!”公主的食邑最多只能传三代,世袭罔替有违背礼制。

南宫让坚定地摇了摇头,抖出第四张宣纸,只见上面写道:朕,恐将静养一段时日,依吾儿之见,哪位皇兄可堪监国之任?

南宫静女起身就要下跪,南宫让却按住了他的胳膊,咳嗽了几声、又费力地点了点上面的字。

南宫让并无嫡子,诸多皇子他哪一个都不满意,若是能选出一个出挑的,他早就立了,何必等到今日?

在南宫静女来之前他想了很久,最后决定听听嫡女的意见。

至少也能看出女儿与哪位皇兄交好,若自己真有那么一日,希望她推举的那位皇兄不忘昔日之恩,保爱女一世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