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无论是哭声,还是笑声都是极其压抑的,小院虽僻静她也不敢放纵自己的情绪,后来还是情绪还是失控了。
齐颜开始死命地捶打自己的心口,扯扯自己的头发、咬住自己的胳膊、用头一下一下撞击床栏……
床上的女孩未着片缕,略显粗糙的皮肤上横亘着大大小小的伤疤和暗疮,即便是睡着也将身体缩成一团。
齐颜头发早都乱了,涕泗横流、跪在小蝶的身边,颤抖着手指冲冲触摸不到女孩腰间的图腾,最后额头重重地磕在女孩身边。
保持着这个跪匐的姿势哭出了声音:“妹妹……”
身体极度疲惫的小蝶并没有睡多久,齐颜一直守在床边当她弹坐起来时一把按住了她的胳膊,瞪着通红的双眼操着已经不流利的母语安慰道:“小蝶,别怕……我是哥哥!”
小蝶呆愣了片刻又开始剧烈的反抗,抓过齐颜的胳膊便撕咬死来。
齐颜忍着钻心的痛意任凭小蝶如野兽般的撕咬自己,趁机分出另一只手扒开了衣襟。
一只栩栩如生的狼王头,透着狰狞和凶猛。
小蝶的动作突然停了,松开了被她咬的血肉模糊的胳膊,呆呆地盯着狼王头,不闹了。
齐颜突然崩溃,一声高过一声的呜咽从胸腔中传出来。
她将衣襟彻底扒开,挺起胸膛悲鸣道:“还记得吗?这是我们乞颜一族代代相传的图腾,十二年了……哥哥一直留着它、就是怕有一天你长大了,万一忘记了哥哥的样子……你,总会……记得它……记得它吗?妹妹,妹妹啊,你好好看看,我是哥哥……”
“对不起,对不起……哥哥没能保护好你……你还记得吗?记得吗?你好好看看。”
小蝶一眨不眨地看着齐颜胸口的图腾,伸出粗糙的手指按到齐颜的胸口上,勾勒起来。
齐颜压抑哭声,断断续续地唱了起来:“天天蓝,草儿青。马背上的孩子归帐篷,喝下一杯热马奶……跟着阿妈入梦乡。”
声音颤抖。
这是阿古拉和诺敏的母亲芙蓉根据牧羊调专门给她们姐妹编的入梦曲,无论严寒酷署只要听着它总能睡的安稳。
小蝶表情中的癫狂消失了,迷蒙呆滞的眼眸中也闪出了一丝光芒。
她终於抬起头,注视着齐颜那双琥珀色眼眸良久,低低叫道:“哥哥?”
……
齐颜不知道小蝶这些年经历了什么,大致可以想象到却不愿意去深思细想,甚至要控制自己不去想。否则就会燃起一股杀光渭国人的情绪。
齐颜本想将小蝶藏起来,偷偷带回京城再想办法。
可是小蝶的情况不容乐观,时常会陷入癫狂,严重时连齐颜都认不出。
每天夜里,若是齐颜不在身边小蝶绝不会老老实实睡在床上。
她会藏在床底下,柜子里、桌子下面、甚至是空浴桶里、一切她认为安全的地方,绝不是床上。
每每至此,齐颜便心痛难以自持。在小蝶癫狂时她不得不脱掉上衣将胸口的图腾露给小蝶看,让她缩在自己的怀中触摸着家族的图腾才能安然入睡。
时间久了,消息也就传开了。
一直小心谨慎的齐颜这次却没有再委屈小蝶,她先去找了南宫望大方地承认自己和小蝶有了夫妻之实,又请南宫望代为隐瞒。
南宫望对小蝶很好奇:在他心中齐颜是一个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究竟是怎样的国色能让齐颜沦陷?
齐颜只好解释道:其实小蝶是晋州旧人,曾经和她结过娃娃亲的……
景嘉元年的那场瘟疫将二人分开,若非如此小蝶理应是她的妻子,她也不会迎娶公主成为驸马。
南宫望恍然大悟,又听旁人说小蝶有些痴傻便愈发同情齐颜,给了她诸多便利。
时间一天天过去,京城近在咫尺。
齐颜的心情却越来越沉重:小蝶虽然很少说话,而且大多数时间冒出的话都是生硬的渭国官话,可在她陷入癫狂的时候说的都是草原母语。
京城不同於这里,即便是把她养在私宅,齐颜也不能时时陪伴在她的身边,总要有些丫鬟留在身边伺候着,又要提防她发病到处乱跑……
而她现在是朝廷正三品工部侍郎,就算辞掉官职驸马的身份也不允许她时时陪伴在小蝶身边。
齐颜为怀中的妹妹将头发理顺,仔细端详着妹妹,似乎在努力找寻儿时的痕迹。
小蝶的容貌长开了,除了黑色的眼眸继承了母亲,五官则继承了父亲的硬朗,用渭国对女子的审美标准来看并非美人。可齐颜就是看不够、生怕这是一场梦,一睁开眼睛妹妹就不见了,留给自己一地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