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锦被有些皱,齐颜站在脚踏上看着上面的褶皱久久无言,然后小心翼翼地坐到了之前的位置上,抬起手抚上了锦被上的褶皱。
触碰下已经失了温度,她却还是一下又一下轻轻摩挲着,似乎这就是如今的她能“触摸”到南宫静女的唯一方式了。
直到锦被上的褶皱被尽数抚平齐颜才停下,向后一仰直挺挺地躺在了床上。
齐颜长叹一声,侧过了身子,隔着衣服按上了胸口,心仿佛莫名缺了一块,空落落的。
自己终於亲手把她推开了……这难道不是一直以来的打算吗?
该高兴的,不是么?
可为什么、为什么……竟有些后悔?
齐颜不得不将一些列的事情重新捋顺了一遍,发现:凭她的智谋,当时的那种情况这是唯一的办法。
一边是失散十多年的亲妹妹,一边是仇人之女,好像也没什么可后悔的。
齐颜一边笑着说服自己,眼角却溢出了一滴晶莹。
她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如果当时自己也拥有一定势力的话,或许还有别的选择。
这是她一直以来忽略的问题,面具人的教导将她的思维局限住了,总觉得她的身份敏感特殊,只能靠自己的力量搅弄风云。
其实……这二者并不冲突,一个人的力量到底太单薄了。今后自己不能再依靠南宫静女了,南宫望那边也是个未知数……如今他是巫蛊之案的主审官,南宫让的用意很可疑……自己要大半年后才能解禁,到时候他还需不需要自己这个“谋士”还是未知。
齐颜支着身体坐了起来:一时间该到哪儿去找一批忠心耿耿的人呢?
突然,齐颜灵光一闪,眼前不放着一个大好的机会吗?!
历朝历代的巫蛊之案必定血流成河,介时会有大量的遗孤和被流放的家眷……
另一边南宫望坐上主审官的位置后,展现出了风暴般的铁血手腕,不过两个多月的时间,他便联合应天府、大理寺和刑部逮捕了“涉事”嫌犯上万人,各府的天牢人满为患。
二皇子和四皇子的府邸被查封,就连皇子妃和皇嗣也被圈禁,府中下人更是凄惨。
南宫望封了这两座府邸后,第一件事就是请了三府的大人和他一起去清点府库,南宫望的心里清楚得很:皇子府库里面的东西绝不可能每一件的来历都干净,他生怕父皇到最后一刻心软,准备趁机搜罗出这二人其它的罪行,数罪并罚就算不能把这两人弄死,也能让他们彻底与皇位无缘……
这一搜不要紧,南宫望在这二人的书房中查获了大量与朝中重臣的书信往来,虽然剩下的只是些日常的寒暄,但在这个风声鹤唳的特殊时期,任何线索都不会被放过!
南宫望看着这些书信冷笑不已,这些大臣大多站了“二党”,正好趁这个机会肃清党羽。
於是……巫蛊之祸从后宫、皇子府,一路蔓延到了朝廷。
就连中书令邢经赋和太尉陆权都被“请”去问了话,其他官阶低一点儿的,直接被抓走的大有人在。
整个京城的上空都笼罩了一层乌云,就连市井百姓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事关巫蛊之祸,没有人敢站出来说话。
五皇子南宫达依旧担任监国皇子,南宫让也每日都来垂帘听政,只是朝堂上总会莫明少了几位“大人”却无人过问。
朝堂表面上维持着运转,内里却乱成了一锅粥,查了两个多月,巫蛊之案的线索寥寥无几,南宫望却大大方方地借着这次机会将整座朝堂都扫了一遍。
景嘉十一年,六月,小蝶临盆了。
稳婆是从京畿州府请来的,钱源亲自走了一遭。
在稳婆进产房前,齐颜严肃地告诉她:遇到任何问题都要全力保住大人。
齐颜守在门外,屋里传出小蝶撕心裂肺的喊声,她不禁回忆起母亲生小蝶的时候,似乎也是这般。
两名哑女丫鬟不停地进进出出,一桶桶热水被抬进去,一盆又一盆的血水被端出来。
齐颜在院中踱步,额头上蒙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成股流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嘹亮的啼哭传来,齐颜奔到产房撞开门冲了进去,稳婆吓得一抖险些将皱巴巴、周身沾满鲜血的婴儿抛出去。
齐颜:“怎么样?!”
稳婆:“老爷!这不是您能进来的地方啊,快请回避再等等吧!”
齐颜的眼中只有小蝶,见自家妹妹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心疼不已。
齐颜:“小蝶,你怎么样?”
小蝶却捂着肚子口申吟道:“哥,我疼。”
稳婆熟络地将婴儿包好交给丫鬟,伸手往小蝶的腹部按了两下,惊呼道:“怎么肚子里还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