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陛下三思啊!”
“下官听说齐大人这双异目乃是眼疾所致,会考整整三日都需要主考官坐镇,齐大人要如何克服呢?”
“就是说啊!”
“齐大人的身份‘特殊’,除了上朝恐怕还需要多陪伴蓁蓁公主殿下,还是先顾好本分吧!”
纵然是在这庄严肃穆的朝堂上,朝臣的进言却越来越难听,简直是将文人酸腐的功力发挥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公羊槐是为数不多,没有主动“攻击”齐颜的人。可是他此刻也顶着巨大的压力,进退两难。
整个公羊一族已经站在了五皇子殿下的阵营,他作为先锋官怎么好沉默呢?
公羊槐转头看了看站在一旁的齐颜,最终还是动了动嘴,说了一声:“臣附议。”
……
“南宫让”口不能言,监国皇子南宫达也表现出一副“法不责众”的态度,端坐在高位上看着朝臣攻讦齐颜,南宫望担心齐颜这张底牌暴露,也理智地保持了沉默,各路朝臣见上位不表态,正主也一副软弱可欺的模样,愈发肆意。
藏在屏风后面的南宫静女脑海中闪过一句话:君子似水,小人如油。
往沸腾的水中滴上几滴油,水依旧是水,虽然不能与油污相容却能保持平和,反之往滚油里倒上一碗水,怕是当即要炸锅……与朝堂上正上演的这一幕多么相似?
没想到党争已经到了如此严苛的地步,她本以为齐颜初回京又无根无派,如今三方坚持不下,由这样一个人站出来,三方或许会各退一步,万没想到会是如此局面……
隔着屏风珠帘南宫静女看不到齐颜,面对一面倒的质疑和责难她选择了沉默。
南宫静女想象不出齐颜的表情,是双拳难敌四手的愤愤然,还是一副任凭东西南北风的倔强,亦或者是听之任之的不屑?
南宫静女咬了咬嘴唇,那些攻击齐颜的话语重重地砸在她的心上……
若自己早知如此,是否还会将齐颜推出来?
那他呢?在他答应自己的时候,有没有想到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呢?
答案就埋在南宫静女的心里,她是了解齐颜的,更知道对方拥有怎样的智慧,可南宫静女却不想承认。
仿佛一承认,自己暗暗坚持了三年的某种……鞭策自己的论调,失去了着力点。
三年前的那场“背叛”让南宫静女觉得自己痴心错付,齐颜走后她将满腔仇怨化作动力,无时无刻不在鞭策自己努力前行,多亏了这股气才支撑她克服诸多困难,走到了今日。
至於其他的,南宫静女不敢再想。
她甚至不敢长时间与齐颜共处,她怕,她怕自己会没出息地原谅对方……
在齐颜不在的那一千多个日夜里,南宫静女时常想:如果自己连这种事都不在乎了,还如何担得起南宫家唯一嫡出公主的名头?
好在时间是个好东西,在不知不觉中总能磨平许多事情,南宫静女以为她已经能控制自己不去在乎……
她强压下心头的酸涩,将御案上的茶盏扫落……
“哗啦”一声脆响,大殿内的嘈杂声戛然而止,四九连忙抵住嘴唇模仿南宫让的声音剧烈地咳嗽起来。
众人:“陛下保重龙体!”
一直垂首不语的齐颜这才抬起眼:原来这三年南宫让父女就是用这样的方式偷天换日的么?
不过瞬间齐颜便收回了目光,恢复了垂首低眉的模样,可那双琥珀色的眼眸中却涌动起温柔又复杂的神情。
殿下,你可知为君者……心肠要硬?既然决定了让臣为您抵挡一二,为何又要心软呢?
南宫达:“父皇?您不要紧吧?”
南宫静女点了点头,四九朗声说道:“陛下有旨,退朝!”
众人:“遵旨。”
八名内侍合力将大殿的门推开,朝臣们有序地退了出去。但所有大臣都有意识地和齐颜保持了适当的距离。
齐颜就像一座孤岛,虽然与众人同向而行身边却无一人相伴,公羊槐纠结了一番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与礼部其他官员一起离开。
御道的尽头,齐颜驻足回望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