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府尹抬手抆了抆早就被热浪蒸干的汗,如实答道:“巡夜的侍卫禀报称,一个时辰以前驸马府突然冒出火光,待他们跑近时火势就已经起来了,据说是多点同时起火……”
南宫静女的身子晃了晃,在秋菊的搀扶下才勉强站稳:多点起火?!果然!到底……还是自己害了他!
南宫静女一把拽下了身上的披风向火场的方向走去,秋菊拉着她的胳膊叫道:“殿下!危险!”
南宫静女转头看着秋菊:“你也随本宫来一起灭火。”
繁复广口的宫装袖并不适合做粗活,南宫静女便用发簪划破裙摆硬生生撕下两块布条将袖口绑住,她提不动水桶便取了个木盆,将水一次又一次地泼向火场。
秋菊吓得魂飞魄散,一边跟着救火一边在南宫静女的身边护着。
大火烧到这个时候,许多宫殿都烧成了架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倒塌,扑出万千火星,可是南宫静女却一点都不在乎,其实从事实上来看齐颜生存下来的可能性已经很低了,可是她就是不愿意放弃,在看到齐颜或者大火被扑灭之前,绝不放弃。
就像齐颜多年前对她说过的一样: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结局如何。
百姓们见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亲自下场,纷纷愈发卖力地救援。
又过了两刻锺,陈传嗣和巡防营营长率先赶着两辆载满了水的水车赶到。南宫静女丢下手中的木盆朗声道:“诸位京城的百姓,火势凶猛只得调用水车应急,本宫许诺大家三日内一定把新水车做好。”
说完南宫静女指挥两名侍卫先将浑身淋透,又在身上披了浸水的棉被:“来人将水箱刺几个洞出来!你们两个,驾着水车撞进去!”
“是!”
侍卫们抬起手中的兵器把水箱扎成了蜂窝,两名侍卫驾着马车向火场里冲了过去。
马儿不住嘶鸣,不肯前行。南宫静女又命令道:“用匕首扎马屁股!给本宫冲进去!你们几个按照这个法子把水车从不同的方向给本宫开到火场里!”
“是!”
驸马府的墙壁多半已经塌了,随着一辆又一辆的水车冲进火场,宫殿纷纷倾倒,但火势也得到了有效的控制。
没水了,这是京城最后的可用水,如果再不行,南宫静女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又过了两刻锺,驸马府的明火基本得到控制,只剩下一些发红的木炭忽明忽暗,散发着红光。
应天府尹和巡防营长一人拎着一桶水,领着官兵冲了进去。
齐颜听到声音,对身边的钱通说道:“嘱咐你的都记下了?”
钱通:“是。”
齐颜闭上了眼睛,倒在了钱通的怀里。
钱通:“有人吗!?救命啊!”
不远处的侍卫听到声音纷纷跑了过来,看到了泡在荷花池里,抱着齐颜的少年和胸口一片模糊不省人事的驸马爷。
“快来人!驸马爷找到了,快去通知殿下!”
……
火,是齐颜放的。
驸马府的中轴线上有一座荷花池,坐落在还算广阔的院子里,周围立着些不可能燃烧的假山。
她根据驸马府的地形命心腹在多点同时纵火,确保驸马府被烧成一片废墟的同时,不会伤到她和钱通。
胸口的图腾是齐颜事先烧好的,纵使计划得当但滚滚浓烟也差点要了两个人的命,还好荷花池地势低洼浓烟肆虐时二人就屏息潜入水中,这才保住了性命。
不过齐颜胸口的烧伤被水一泡,痛苦难当。她感受着痛意却一声不吭,想着:这或许是老天对自己的惩罚。
当良心不堪承受,只能寄希於□□来分担精神上的痛。
齐颜知道自己这次的行为很冒险,但她相信南宫静女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治好自己的。
为了做空京畿地区的余田,齐颜卖空了府库,那里面装满了南宫静女赐给她的奇珍异宝,年底内廷司就要派人来核对数目,一旦事发就是死罪一条。
还有自己胸口的图腾已经不能再拖了,最重要的是:自己要借这个机会废掉三皇子的钱袋子,并给予太尉府沉重一击。
南宫静女:“缘君!”她扑到了担架上,钱通跪倒在南宫静女身前,哭诉道:“小人该死!没有保护好驸马爷,府内突然四处火起,驸马爷被炭块砸中了胸口,小人背着驸马爷跳进了荷花池勉强躲过大火,可是……驸马爷他……”
南宫静女这才看到齐颜碳化的衣襟和被血水浸湿的胸口,又见齐颜脸色煞白,不省人事。
之前因救火而几近脱力又被这么一吓,眼前一黑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