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透萧萧一梦中
柳予安:“本来学生以为那人不过是京城的地痞流氓,可是会考前那人竟打探到了学生的住所,命人带话来接我入府。学生抵死不从并搬出秀才的身份要状告应天府,才把传话的下人打发了。后来就出了无芯蜡烛的事情,幸得大人借明珠三日。以为会考中榜,那人不会来了,谁知前几日那人又放话来,说学生会考的名次靠后,殿试定会落榜,不如跟了他……荣华富贵唾手可得。还说……今夜要派人来抬学生入府。”
齐颜:“你可知这位……是谁?”
柳予安“扑通”一声跪在了齐颜面前:“学生原本是不知道的,他的家奴最后一次来传话的时候透了他的身份,是……六皇子南宫烈!”
齐颜“哦”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柳予安银牙暗咬,眼中划过一丝不甘:“学生这副皮囊是爹娘给的,若是让学生选宁愿相貌普通,本以为博得功名傍身日后也能活得顺意些,万没想到居然惹到了大人物。学生人微言轻,家中高堂尚在不敢硬抗。就算真的告到府衙,府尹一听到对方的身份怕是要给学生定一个以卑告尊的罪名,先让学生在钉板上滚几遭……学生虽然长了这样一张脸,却是货真价实的男儿身,从未想过以身侍人,求大人救上一救!”
平心而论,这个答案让齐颜稍有些失望,她还以为可以从柳予安的身上扯出朝廷某位重臣,没想到是南宫烈。
想想也是:结合对方以往的行径,能做出此等色令智昏的事情也不足为奇。
不过,除掉六皇子南宫烈还没有提到齐颜的日程上来,而且这样一个污点满满的皇子,根本不需要齐颜收集什么证据。
齐颜不动声色,却在暗自权衡。
目前还不确定殿试会不会交给南宫静女,如果是南宫让亲自主持,凭柳予安那特别的瘦金体和这张魅惑众生的脸……金榜题名的可能性很大。
齐颜:“这件事倒真是六殿下的行事作风。”
柳予安抬起头,目露希冀。
齐颜:“本官不能给你什么保证,不过我可以答应你,等下次见到蓁蓁殿下和她提一提。”
上次闹得如此不愉快,想来南宫静女近期不会传召自己了,能借着这个由头见上对方一面也好,齐颜如是想着。
柳予安大喜过望,天下谁人不知蓁蓁殿下的尊贵?若是能让她亲自出面游说一番,自己也就安全了。
柳予安:“大人涌泉之恩,学生生当衔环,死亦结草。”
想到能和南宫静女小聚,齐颜的心情也明媚了不少,说道:“在此之前六殿下怕是不会善罢甘休,若不嫌弃你就先住在厢房吧,等待本官禀明蓁蓁殿下再行定夺。”
……
就这样柳予安在齐颜的私宅住下了,而齐颜不知道的是:这件事当天夜里就传到了南宫静女的耳朵里。
并非南宫静女有意在齐颜的私宅安插眼线,而是经历了驸马府失火的事情,她不得不加强对齐颜的保护,正好因为失火齐颜自己打发掉了一批家奴,南宫静女便让陈传嗣到御林军挑了一批身手好的,为他们做了全新的身份命他们到齐颜的私宅去执行秘密任务。
尽管齐颜在人员的甄别上万分小心,也敌不过南宫静女的人海战术,最终还是有两个御林军成功进入了齐颜的私宅。
这两位御林军在宫中任职多年,过度解读了南宫静女的命令,於是才有了将柳予安的事情上报的后话。
原本门可罗雀的齐府因为有了晋州学子打头阵,两日后其他地方的学子也带着文章和礼物登门拜访了。
齐颜终日忙碌於应付这些学子,一天下来感觉比在晋州担任太守时巡防郡县还要累。
夜里,齐颜洗漱完毕一头扎到床上,身体虽然极度疲惫,大脑却是前所未有的清醒。
她盯着头顶的一束垂下的穗子发呆,思绪飘远。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悠悠的叹息传了出来。
经过长达七年的布局和隐忍,复仇之路终於走上了正轨,一切似乎都朝着齐颜的预期发展着,甚至要比她设想的还要好。
快乐是有的,只是这份快乐并不纯粹,里面夹杂着一丝压抑和沉重,苦涩和纠结。
在齐颜的计划中并没有想过南宫静女会走上女帝的这一条路,按照她之前的部署渭国会随着南宫让的离世而终结,绝无二世的可能。
一想到在不久的将来自己会借助南宫静女的信任,去做推翻她的事,齐颜就感觉胸口压着一块沉重的大石,快要窒息了。
“唉……”
齐颜抬起手,摸了摸横在左脸颊已经淡化不少的疤痕,回忆起南宫静女扑到自己怀中痛哭的模样竟有些恍惚。
时间真的是一个神奇的东西,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情。
十七年前她从没想过草原会灭亡,今日她也想不到当年那样一个女孩,会一步步走上女帝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