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荷飘竹为人来
长长的宫装下摆扫过鹅卵石铺成的小路,南宫静女连常服都没去换直奔齐颜所在的方向,齐颜穿着一袭绯红官服孤零零地坐在院中,官帽被她取下放在了石桌上。
秋菊停下脚步,打了一个手势两队宫婢便随着她默默离开了。南宫静女独自朝着绯红的背影走了过去,齐颜犹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直到南宫静女坐到了她的面前,才恍然回神。
呼吸间齐颜神情的数度转换被南宫静女尽收眼底,先是沉寂地出神,听到声音猛然回神,眼眸中划过一丝惊愕,紧接着那双琥珀色的眼眸恢复了神采,露出一丝惊喜。
南宫静女安静地注视着齐颜,见对方的神色疲惫,心中忍不住涌出了一抹疼惜。
齐颜的骨子里总是能透出一股特殊的气质,从前这股气质就像一团迷雾引着南宫静女忍不住去探寻……
这几年南宫静女逐渐成长起来,终於能透过这层“迷雾”看到些许本质——那是一种道不出缘由的寂寞感。
转眼七年,齐颜似乎从未真正融入到这片宫廷。
想到这里南宫静女感慨颇多,说不清楚心中的滋味。
齐颜:“殿下回来了?”
南宫静女微微颔首:“嗯,听秋菊说你一早就来了?”
齐颜讪笑一声,轻声道:“本是准备去早朝的,走到宫门口才想起自己还在‘告假’,索性就来殿下这里了。”
南宫静女:“哦,可用过饭了?”
齐颜:“尚未。”
南宫静女:“正好本宫也没吃,命人传膳吧。”
齐颜:“谢殿下。”
南宫静女敏感地察觉到今日的齐颜好像有些不对劲,对方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黏在自己的身上,本想问问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情,是不是崔御史撞死的事情给她造成了什么麻烦?
明明是关心的话语,说出口却变了味道:“事情进展如何?”南宫静女暗自蹙眉觉得表述得不妥,不过见齐颜的表情并无变化也就放了心。
齐颜对情绪和表情的控制早就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纵有失态也不会示於人前,她端得一副淡然模样,心头却忍不住划过一丝失落。
别开眼看向别处,似在斟酌,良久方才开口回道:“还算顺利,一切都朝着殿下的预期进行。”
那你呢?你好不好?
南宫静女张了张嘴,最终化为无言。
用过午膳后,齐颜提议手谈一局,南宫静女却因今日批阅奏折实在太累了,婉拒了齐颜的要求。
齐颜没再说什么,端起手臂朝着南宫静女行了一礼:“回府之前,臣还有一件事请殿下帮忙。”
南宫静女:“说吧。”
齐颜便将柳予安之事和南宫静女大致说了一遍,还适当转述了柳予安的少年经历。
南宫静女听完秀眉微蹙,忍不住说道:“六哥未免太肆无忌惮了些,本宫一直听说六哥流连风月场所,如今居然把手伸到了登榜的举子身上!”
齐颜:“柳予安虽然会考的排名略微靠后,但凭他那一手好字,到地方去谋求个一官半职并非难事,臣斗胆请殿下与六殿下说说情,朝廷正值用人之际,请他高抬贵手。”
南宫静女长叹一声:“自从父皇病倒,六哥越发恣意。他年长於我,本宫如何好去说?再说六哥性格乖张怕是稍有不慎,说情不成反倒给那名学子招来灾祸……”
齐颜:“那要如何是好?”
南宫静女沉吟半晌,回道:“父皇这阵子身子时好时坏,不宜处理这些事情,你先将那名学子安顿到你府上,待本宫择日到良妃娘娘宫里与她说一说,也算是周全了六哥的颜面。”
齐颜:“多谢殿下。”
如今良妃是在后宫中除了吉雅外,身份最尊贵的一位妃子。她跟随南宫让的时间久,而且又是元后马氏的族妹,算起来南宫静女还要唤良妃一声姨娘,只是这份血缘并没有加深南宫静女和六皇子南宫烈之间的牵绊。
南宫静女自幼丧母,因良妃马氏与画像中的元后有几分相似,那时南宫静女时常到良妃的宫殿小住,后来南宫烈一再欺凌南宫姝女和五皇子南宫达,让这本应是最亲的兄妹产生了间隙,从那以后南宫静女如非必要,鲜有去良妃那里。
不过既然是齐颜开口,南宫静女斟酌一番还是同意了。
另一边,南宫烈却怒不可遏,前几日本是他迎接柳予安入府的日子,夜里他在府中沐浴更衣,打发手下人抬着轿子到柳予安住所抬人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