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连光景惜朱颜
柳予安的一张俏脸涨得通红,继而展现出了一股难以自抑的扭曲神情。南宫静女已经没有再留意过他了,可是这一幕却没有逃过齐颜的眼睛。
二人对视一眼,柳予安被那双琥珀色的眼眸中展现出的锐利惊到,讪讪离开了。
出了厢房又走出好长一段时间,柳予安仍有些心有余悸,那是来自於心灵深处的战栗感,仿佛适才与自己对视的人并不是一位温润的文官,而是一位杀伐果断的武将,谈笑间就能取了自己的性命一样。
柳予安想得没错:齐颜是真的动了怒。
卧房内只剩下二人,南宫静女抬手轻柔地抚上齐颜的脸庞,滑动拇指摩挲着仍有些红肿的地方:“还疼么?”
齐颜:“嗯,疼。”
南宫静女连忙将手拿开,内疚地说道:“对不起,本宫没有立刻回来陪着你。”
齐颜却无声地笑了起来,眼眸中的光彩怎么都掩不住。
南宫静女的脸一红:“你干嘛这么看着我?是……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齐颜执起南宫静女的手捧在手心:“殿下吃醋了。”明明是一个询问的句式,齐颜却说成了陈述句。
南宫静女的目光闪了闪,支吾道:“本宫为何要吃一个男子的醋?”
齐颜笑得更灿烂了,低声回道:“可是我吃醋了。”
南宫静女朱唇微张,瞪大了双眼,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齐颜。后者读出了对方眼中那惊喜和意外交织的神色,心口亦是温暖地涨了起来。
一抹绯红爬上南宫静女白皙的脸颊,她微微垂下头,嘴角不自觉地勾起。
南宫静女:“你有什么可吃醋的……?”
齐颜:“自然是和殿下的原因一样了。”
贝齿划过下唇:“无赖。”
一阵沉默过后,二人不约而同地笑出了声音,或许为的是这份“心有灵犀”,亦或者在笑自己把一个不相干的人看得那么重,竟失了方寸。
南宫静女在齐颜的熏陶下,也长成了淡泊的性子,近几年已经很少会明确地表现出自己的情绪和好恶,而齐颜更是一向如此,却没想到二人在面对柳予安的时候,均失了态。
齐颜淡淡道:“日子也不短了,明日差人赠柳公子一些盘缠,请他另择他处吧。”
南宫静女:“嗯,那人的身上流露出来的一些……我也说不清是什么,总之不是很喜欢。”
齐颜解释道:“这世上有一部分人其实很奇怪,比如某些世家子弟吧。整日嚷嚷着自己被家族所累,自己的才华被身世抢了锋芒,犹如明珠蒙尘。可是奇怪的是,往往只是叫嚷得凶,每每自报家门都要有意无意地提一提自己的身世,更有甚者恨不得把自家家谱挂在胸前,好让不知情的人了解他的家族是多么鼎盛。”
南宫静女莞尔一笑,嗔了齐颜一眼:“真是宁开罪武将莫得罪文臣,我从前怎么没发现你的嘴巴这么刁?”
听了这话,齐颜面不红心不跳,泰然回道:“多谢殿下夸奖。”
南宫静女:“之前你和我说,这柳予安一直困扰於他出挑的容貌,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不公待遇都是被容貌所累,可他又何尝不是颇为倚仗自己的容貌?举手投足都流露出一股‘优人一等’的姿态。”
齐颜:“嗯,世间千百态,这次或许是臣眼拙了。”
南宫静女摇了摇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自古人心最难测,你与那人又没深交,能这么快看透他的本质已属不易,也不知我到了你这年岁能不能有这份识人的本事。”
齐颜忍不住嗔了南宫静女一眼:“怎么感觉殿下在说一个上了年岁的老头子?”
在此之前齐颜还从未在南宫静女面前表现出这样的一面,南宫静女的心跳乱了节奏:怎么感觉这人比女子还会勾人呢?
不过这话她可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她是知道的:别看齐颜平时一副温吞模样很是好相与,那闷声牛脾气一上来八匹马都拉不回来,极为不好哄。
或许是齐颜今日所展现出的亲昵,让南宫静女有一种回家的感觉,她主动解释了自己为何没能及时回来,也说了九皇子的病情,更把她的想法说了,末了再一次向齐颜道歉:“对不起,没能立刻回来陪你。”
这已经是南宫静女第三次解释和第二次道歉了,齐颜稍加思索就大致猜到了对方的想法,说不心疼愧疚是假的。
南宫静女的这种感觉,齐颜可以感同身受,她已经饱尝多年的身不由己,更是心疼南宫静女不得不面对这些东西。
齐颜的心情有些复杂,但还是由衷地说道:“殿下做出了正确的决定,臣很欣慰。”
南宫静女:“你不怪我?”
齐颜捧着南宫静女的窍窍玉手,轻声道:“我都懂。”
……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轻到唯有二人能听清楚,却让南宫静女红了眼眶。
齐颜默默地抬起手,捧着南宫静女的脸,用拇指拭去了对方眼眶的湿润:“别哭。”
南宫静女钻到齐颜的怀里,闷闷地“嗯”了一声,眼泪无声地流。
齐颜轻叹一声,反手环住了南宫静女,为南宫静女顺背,像小蝶安慰自己时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