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情难负爱难收
来的时候仪仗队穿得是喜服,而回去的时候穿得却是素缟。
纸钱走一路撒一路,齐颜骑在金环乌的背上一言不发,仿佛是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中不可自拔,又好像是在进行某种慎重的思考。
队伍行进的速度很慢,到达百里外的幽州部队驻地时已是夕阳西下,帐篷群飘出嫋嫋炊烟,士兵们正在埋灶做饭。
岗哨上的侦察兵第一时间发现了齐颜的队伍,禀报给了上官武。
上官武放下手中的筷子,命人打开营门率领上百亲卫,骑着快马迎接。
上官武也看到了披麻戴孝的队伍,他的面色有些阴郁,不知道是哪位出了事。
听到轰隆隆的马蹄声,齐颜从思绪中回神,一抬手队伍停了下来。
待上官武的队伍来到眼前,齐颜笨拙地从马背上翻了下来,上官武也跳下了马背,齐颜便端起手臂躬身行了一礼:“上官将军。”
上官武端住齐颜的胳膊,看到齐颜脸上的淤青:“妹夫……这是?”
齐颜轻叹一声:“一言难尽,且回营再与将军细说,三皇子殿下恶疾不至……殁了。雅贵妃娘娘身体抱恙,正在马车里休息。”
上官武:“好,咱们回去再说。”上官武示意随从将齐颜扶上了马背,大手一挥向营内进发。
吉雅躲在马车里始终没有露面,她刚生产过没多久,担心旁人看出端倪,是以回到燕然府后就没有再露过面。
上官武命士兵搭设灵堂,将南宫望的棺柩从马车里抬出来,放到了灵堂里,亲自祭拜一番才来找齐颜。
上官武一进门,齐颜便叫了一声“大姐夫”。
上官武:“妹夫辛苦了,你这脸?”
齐颜面露羞赧摆了摆手,反问道:“大姐夫怎么来了?是否是收到了陛下的旨意?”
上官武面露古怪,答道:“非也,是内子接到了蓁蓁殿下求救的飞鸽传书。”
齐颜故作错愕,一屁股瘫坐到椅子上:“是我害了殿下……”
上官武的眼中划过一丝精光:“妹夫此话怎讲?”
齐颜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回道:“只因北九州节度使阿努金屡出僭越之言,可毕竟草原蛮夷不司教化,不懂礼数,实在是不好判断对方的用意。但洛北的安定关系社稷,我不敢大意,就修书一封命随从连夜送到京城,我那随从身份低微入不得宫,只能让他先到灼华公主府,请灼华殿下将信转交给蓁蓁殿下,再叩禀报陛下知晓,定夺。”
上官武点了点头:“妹夫的顾虑并无道理,怎么说是害了蓁蓁殿下?”
齐颜看着上官武:“大姐夫亲率大军赶来,难道不是害了殿下?”
上官武:“这……情况危急,我也只好如此。”
齐颜:“我明白,以我的推测或许是陛下身体抱恙,蓁蓁殿下未能得见又心系於我才会如此。可是依照律例后宫不得干政,私通番将调动戍边部队更是死罪,虽然我已修书奏请陛下,但大姐夫毕竟没有接到圣旨。”
上官武拍了拍齐颜的肩膀,宽慰道:“事出紧急,再说我是秘密出城的,你也不必太担心。”
齐颜心中冷笑,脸上做出一副担忧的神色:“都怪我思虑不周!竟错将三位殿下都牵扯进来,还连累了大姐夫!大姐夫有所不知……”齐颜说道这里故意停住了,表现出一副有苦难言的样子。
上官武坐到齐颜旁边,问道:“妹夫但说无妨,我保证不会有第三个人知晓。”
齐颜往上官武那边凑了凑,压低了声音说道:“大姐夫久在边陲或许还不知道。这几年陛下身体不好,自二四两位皇子被圈禁后……三五党争激烈,如今三殿下又殁了,太子的人选八成要落到五皇子的头上。出兵动作这么大,暴露是冲早的事儿……历朝历代新君即位定伴随大肆封赏,大姐夫手握重兵,虽是皇亲但谁又能猜到五殿下的心思呢?或许他有更好的心腹人选,出兵这件事就算现在不追究……怕是要被秋后算帐。”
上官武听完,脸色一沉。
齐颜的话戳到了他的心坎里,上官武原本是镇北将军府的嫡次子,这世袭将军的位置原本是要落到他兄长头上的,可后来他的兄长被人毒害,才落到了他的头上,幽州离京城虽远却从未脱离开政治的漩涡。
本来上官武还有些别的心思,但听完齐颜的话基本打消了。
上官武沉吟半晌,问道:“依妹夫之见,该当如何?”
齐颜屈指敲了敲桌面:“敢问大姐夫,我的随从现在何处?”齐颜了解钱通的个性,送完信不可能不回来。
上官武挑了挑眉,如实回道:“内子来信说,的确有一位姓钱的少年到幽州送信,不过那时候我已经带兵出发了。为了保险起见那位少年正在幽州府做客。”
齐颜:“琼华殿下思虑周全,既如此不如我们这样……”
齐颜说出了自己想了一路的补救之法:若兵部问责起来,要上官武不要将三位殿下牵扯出来,只说是接到了自己的亲笔求救书信,其他的事情交给齐颜处理就好。
上官武皱了皱眉:“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