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1 / 2)

泾渭情殇 请君莫笑 4948 字 25天前

易干坤朝局初定

圣旨宣读完毕,四九的身体晃了晃,站稳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广场一片死寂,不少大臣都瞪大了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继而陷入了一片私语,再确定了下一任帝王真的是南宫静女后,群臣骚动。

就连已经知晓了些许内情的,邢经赋,公羊槐,秦德等人,都有些错愕。

南宫静女泰然走上前去,接过了四九手中的圣旨。

四九紧绷的脸显出一丝松动,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懂的声音,说道:“这下老奴也能瞑目了。”

南宫静女动容道:“四九公公辛苦了。”

四九:“殿下,这大渭的江山今后就交给你了,老奴……”

户部尚书激动地站了出来,高呼道:“此事万万不可!”

人群霎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到了户部尚书的身上,只见年逾花甲的户部尚书跪倒在地,痛心疾首地说道:“此事万万不可,万万不可!自古阳为干,阴为坤!男尊女卑,子承父业才是天道哇!陛下尚有四子,即便二四两位皇子没有资格,也该在另外两位皇子中选出新君,女……女子登基为帝,闻所未闻,骇人听闻,有失体统……这,这,吾等,吾等百年之后,定会被后人所耻笑,纵然蓁蓁殿下再尊贵,也不能颠倒干坤,违背天道!女帝登基,如何威服四海?届时……必会天下大乱,硝烟四起,君非‘君’国非国,百年之后南宫江山传於外姓,大渭名存实亡,止於二世,吾等都是千古罪人呐!”

户部尚书是两朝的老臣,因不知变通升迁很慢,直到六十多岁才坐上了户部尚书的位置,此言一出不少宿儒纷纷点头称是,看南宫静女的目光也不同了,又有几人走了出来,跪在前排:“臣等附议,死谏!”

有了开头箭,许多大臣纷纷跪地,习惯性地高呼道:“陛下三思啊!”

可是,他们口中的陛下早已龙驭宾天了。

放眼场中,只有:邢经赋,上官武,公羊槐,秦德为首的一干晋州派系的官员还立在场中,尤为醒目。

邢经赋扯了扯嘴角,他终於明白了前几日齐颜最后一次来见自己时说过的话,齐颜说:“邢大人,还有最后一件事,还望大人随机应变,力排众议。事成之后,定当将老太君和令郎送回。”

原来,是这件事……

未等邢经赋开口,公羊槐率先说道:“诸位大人,自古高位有德者居之,蓁蓁殿下虽为女子,如陛下遗诏中所言,是帝王的不二人选,如今陛下驾崩,吾等理应遵循遗诏,竭力尽忠,匡扶社稷!”

户部尚书反唇相讥:“庶子一派胡言!你这是意欲亡国,传於女子,大渭很快就是外人的天下了!”

公羊槐与户部尚书同级,却被当众贬低谩骂,气得变了脸色。户部尚书从地上爬了起来,指着公羊槐痛斥道:“枉你出身宗正寺府,公羊一族世代掌管皇室内务,扞卫朝廷正统,如今公羊府的后人却说出这样的话来,难道不怕让令列祖列宗蒙羞吗?女子登基,贻笑天下!待你百年之后,如何面对你公羊一族的先人们?!”

公羊槐:“你……”

邢经赋抬手挡住了公羊槐,深吸一口气,朗声说道:“诸位……且听本官一言。”

邢经赋:“适才……有大人说,要拚死进谏。如今陛下已经不在了,只留下这份遗诏,试问诸位要如何进谏?”

……

户部尚书:“邢大人,你……?”

邢经赋:“四九公公,可否将遗诏给本官看看?”

四九把圣旨交给陈传嗣,后者一路小跑送来了圣旨,邢经赋抖开一看,眼中划过一丝意外,将圣旨高高举起:“不错,此乃陛下的字迹,传国玉玺也是真的。诸位,先帝在这份遗诏里清楚地解释了为何不传给皇子要传给公主,先帝高瞻远瞩难道还不及诸位?场中有不少大人都是两朝的老臣了,也应该了解先帝的作风,可否记得当年先帝从前朝手上接过的,是怎样一个烂摊子?这二十年来,先帝勤政爱民,事必躬亲,安民生,平洛北,一统四海,可谓千古明君!难道他会想不明白?吾等身为臣子,忠君爱国才是本分,辅佐新帝鞠躬尽瘁方对得起陛下恩泽。众所周知,七殿下性格孤僻,能力为未可知。八殿下年少,丽妃娘娘母家势力庞大,或有外戚之患……陛下在遗诏中交代得清清楚楚,可谓用心良苦。请诸位大人抬眼望一望这万里江山吧,这是陛下二十年呕心沥血抗下来江山!难道陛下不想传承下去?在场诸君哪一位不是饱读圣贤书?难道没听过‘不拘一格’的道理?乱世当用重典,本官相信先帝是不会错的!”

……

邢经赋:“言官何在!”

言官:“下官在。”

邢经赋:“把今日的一切通通记录下来……诸位大人的苦心,言官已经一一记下,若本官看走眼,就由本官来背负后世的千古骂名吧!”

上官武抬了抬手,守在远处的莫飞带领一队幽州士兵跑了过来,这些士兵手中都端着托盘,每个托盘上整齐地摆着翠绿色的瓷瓶,若仔细数就会发现瓷瓶的总数等於场中朝臣数。

端着托盘的士兵一字排开,上官武冷冷道:“本将军奉旨入京,扞卫天威。凡有抗旨不尊者,大可到陛下那儿去告本将军的状!”

户部尚书还要争辩,上官武却直接抽出了一名士兵腰上的佩刀,架在户部尚书的脖子上:“大喜的日子本将军不想见血,休要再煽动人心,有什么不满自己到陛下那儿去启奏吧。”

户部尚书气得浑身发抖,“你”了半晌也没说出第二个字,他从刀下闪开,迈着沉重的步子来到了托盘前,举起手却冲冲没拿瓷瓶。

邢经赋劝道:“尚书大人……你这又是何苦呢?朝廷新旧交替,正是用人之际,望三思!”

户部侍郎的手直打颤,重重地叹了一声,拂袖而去。

然而却有一名性情刚烈的御史冲上前去,拿起一个瓷瓶:“古有遗训:后宫不得干政,今日权臣奸佞当道,吾等言官御史讼谏无门,有失天职!诸位同僚,本官先走一步了!”说完毅然决然地饮下了瓶中的液体。

毒物见血封喉,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这名御史便七孔流血,倒地身亡了。

上官武轻笑一声,抚掌称赞:“好,有骨气。你们几个一会儿亲自把这位大人的遗体送回家去。”说完回头看了一眼:“还有谁?”

……

这场登基,一共死了三人,当第三个人痛苦倒下,上官武依旧问了同样的话,场中却鸦雀无声。

相比於文官的激烈,武官阵营则反常的沉默,但南宫静女却从这些将军的脸上看到了不忿之色,她知道想这件事不会这么轻易过去。

遗诏生效,登基大典暂时不能办,因为帝王朝服的制作十分繁琐,需要上百名绣娘,用时三年左右才能完成。

翌日,南宫静女与齐颜还有齐玉萧,带领百官祭拜了祖庙,焚奏表,并将女帝登基后的第一份诏书,宣告四海。

景嘉十六年·五月,蓁蓁公主南宫静女登基,改年号为:承启。

尊南宫让为:圣宗启天弘运文武睿仁恭俭宽裕孝敬诚信功智大成德皇帝

内容是:大赦天下,开设恩科,减免全国赋税徭役三年,由於“静女”二字为常用字,南宫静女选择自避讳,更名为:南宫蓁蓁。

并对内廷和前朝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赐封:敕封齐颜为皇夫,齐玉萧为晏阳公主,阴封陆仲行为忠烈侯世袭罔替,封七皇子南宫离为淮阳王,八皇子南宫保为临江王,南宫素女为琼华长公主,南宫姝女仍为灼华公主,但破格赐了八千户食邑,上官武被封为大将军王,世袭罔替,封地在幽州,仍统领北方军务,也是渭国开朝以来的第一位异性王。邢经赋被封为护国公,世袭三代,仍兼中书令一职。公羊槐被封为太尉,还有就是几乎所有晋州系朝臣的官职或多或少都得到了提升。

诏书中,不仅只字未提南宫达谋反一事,还封了南宫达为瑜王,“瑕不掩瑜”这个封号也说明了在南宫静女心中,纵然南宫达有过,依旧是个好兄长。

藩王的封号也是有讲究的,一字封号是封给皇子的,二字封号是封给兄弟或宗亲的。就比如之前殁了的那几位皇子都是一字封号,而□□两位皇子是南宫静女封的,所以是二字封号。

这彰显了南宫静女对南宫达的礼遇和宽容,等於是她代先帝赐了这封号,并赦免了南宫达谋反的罪过。

最重要的是:因为是死后阴封,南宫达的儿子可以再袭成“瑜王”的封号,再传到下一代改为二字封号,到第三代再加一字,之后的子孙就不可再称王了,可以让南宫达的子孙多富贵一代。

南宫静女的这一做法,大大降低曾经是“五党”大臣们的惶恐,不少怀有偏见的朝臣,多少有了改观。

或许……确如遗诏上所说:这位女皇陛下:“聪慧宽厚,德重庄娴”。

上官武暂时没有离开京城,一是担心武官集团作乱,二是齐颜建议修订御林军的编制,确保南宫静女的安全。

南宫静女搬到了甘泉宫,将原来的未明宫更名为承朝宫赐给了齐颜,依礼:皇夫等同於皇后,应该住到凤藻宫去,但南宫静女爱惜齐颜的才华,想等到时局稍定还要齐颜回到朝廷中来,而未明宫是前朝的东宫改建的,离甘泉宫近又远离后宫,给齐颜住正合适。

宫外的蓁蓁公主府则赐给了琼华长公主,一转眼女帝登基已经快一个月了,这期间齐颜见到南宫静女的次数屈指可数,朝中积压了不少朝务,有不少事情需要南宫静女处理。

南宫静女每天最多只能睡两个时辰,剩下的时间不是在上朝就是在批阅奏折,整个人瘦了一圈不止。

朝臣们见女帝把每件事都处理得井井有条,还具备很成熟的见解,嘴上虽然不说,心里却是叹服的。

有心人很快就发现了:南宫静女的字迹与先帝病倒后所批阅的奏折上的字迹一般无二,恍然大悟:原来先帝早就把蓁蓁殿下作为下一代女皇来培养了。

回想起这几年:他们把奏折的批阅者当成了南宫让,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抛开性别这一条,南宫静女担得起这帝王之位。

就这样,文官集团稳了下来,就连当初当众反对南宫静女的那些朝臣,南宫静女也没有把他们怎么样,甚至还给带头的户部尚书写了一封言辞恳切的万字书,据说这位户部尚书看了南宫静女的信,关上府门痛哭流涕。

还有三位自缢的御史言官,南宫静女不仅厚葬了他们,还命人在太庙附近修建了一座功德阁,把这三人还有陆仲行刘子瑜的牌位放了进去,并说道:“朕要时时来看看他们,提醒自己做个好皇帝。”

这所有的事情,没有一件是齐颜教的。

南宫静女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却没有忘记当初的承诺,被幽州府护驾之师所伤到的百姓,全部得到了丰厚的抚恤,受伤者也得到了妥善的安置。

齐颜虽然见不到南宫静女,但秋菊会每日都来,有时候带来南宫静女手书的纸笺,有时候则是由秋菊口述南宫静女这一天都做了什么,齐颜是欣慰又失落。

欣慰的是:南宫静女终於开拓了属於自己的天地,展翅高飞。

失落的是:当年那个懵懂纯真的小女孩的身影愈发模糊,南宫静女沐浴在光明里,而自己……将背负着不知何时就会暴露的秘密,留在肮脏的黑暗中。

似乎,自己与南宫静女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另一边,新上任的太尉公羊槐,这段时间也累了个人仰马翻。文官出任太尉并不容易,公羊槐还肩负着安抚武官情绪的重任,几乎每一天都是被下人抬回府的。武官不比文臣,有些事情要在酒桌上谈,第二日还要上早朝,别提有多辛苦了。

就在一切都朝着一个好的方向进展的时候,接连发生了好几件事情,让稍稍安定的南宫静女再次悬了心。

出京的接太后棺柩的队伍回来了,但只有临江王南宫保一个人回来,侍卫称:淮阳王南宫离,在接到女帝登基消息的第二天就不见了。不知是不是回了封地,已经派人去问了。

而临江王南宫保回来以后,也没有来朝见新帝,直接住到了丽太妃的宫里,称病锁宫了。

南宫静女十分无奈,干脆装作不知道这件事,以免给南宫保带来不利的影响。

第二件事是,前内侍总管四九死了。

三尺白绫,悬在一个鲜有人迹的宫殿里,消息是陈传嗣带来的,也是陈传嗣送了四九最后一程。

陈传嗣还交给南宫静女一封用油布纸包着,四周封了蜡的信,陈传嗣说:是四九割开衣襟从夹层里取出来的,先帝爷留给陛下的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