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德的心中也在打鼓,这封奏折是他故意挑这个时候呈上的,为得就是给自己的恩师博得一线生机。
纵然铁证如山,秦德依旧不敢相信自己的恩师会是泾国人,而且还是个女人!
怎么可能呢?
如此绝代风华,才智卓绝的人,怎么可能是弑君谋逆的旧时敌国公主?如果他是女子,晏阳公主从何而来?与陛下夫妻多年又如何瞒过?
总之,一日未听到自己的恩师亲口承认,自己都会站在他那边!
见高位沉默,公羊槐的内心也是一番挣扎,自己的父亲明令告诫自己:从今以后要与齐缘君划清界限。无论李桥山所告之事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污蔑还是事实,陛下既然已经将李桥山问斩,那么这件事就再无翻案的可能了,即便齐颜是清白的,他也完了!
公羊忠还说:公羊家累世公卿,宗正寺卿的位置差点在他的手上丢掉,朝局瞬息万变,虽然女帝在朝比皇子登基的局势相对简单些,但也万万不能站错队。
眼下疯传齐缘君乃是女子,且不论是真是假,贵为皇夫的他自然不可能“验明正身”的,再说他与陛下成婚多年未诞下一男半女,晏阳公主的情况你应该知道。
没有亲自儿子的皇夫,就相当於没有皇子的皇后,地位并不十分牢固。
就算女子休夫不好看,但朝臣们意见空前统一,为了整个公羊家,你不能再出头了,保持沉默就算是对得起齐缘君了!
殿内并不热,公羊槐的脑门上却渗出了汗珠,秦德压着嘴唇咳嗽了数次,公羊槐回过神,左脚向前迈了半步,又收了回来……
公羊槐:对不起了,缘君。公羊一族几百人,我……实在是输不起。
最终,公羊槐没有出言相帮,他是世家子弟而非秦德那种寒门新贵,他肩负着整个公羊一族的未来,没有办法意气用事……
南宫静女还在出神,中书令邢经赋和中书左仆射陆伯言却齐齐出列,双双手持玉笏,禀道:“启奏陛下,臣有话要说。”
南宫静女回过神,看到这两个人便恨得牙痒痒。
自从齐颜的事情暴露,邢经赋这个老狐狸居然和陆伯言达成了某种默契,不竭余力地劝谏,上奏、试图逼迫自己发落了齐颜。
陆伯言的立场不难理解,起初南宫静女对邢经赋的做法有些意外,但细思过后也就明白了:原来他和丁仪父子一样,想要斩草除根!
邢经赋虽然没有直接参与当年的泾渭之战,但对异族人的肃清是邢经赋出的主意,他这是害怕齐颜找他算帐呢?
呵……
这个老东西在文官集团的威望极高,可以说眼前朝臣“团结一致”的局面,多少和邢经赋有些关系。
不等南宫静女开口邢经赋主动说道:“启奏陛下,臣以为不妥!”
南宫静女眯了眯眼:“朕,问你意见了么?”
邢经赋的老脸一讪,清了清嗓子高举玉笏,朗声道:“启奏陛下,臣有话要说。”
南宫静女深吸了一口气:“讲!”
邢经赋:“谢陛下,老臣以为淮南节度使所禀之事万万不能准,试问谋逆弑君的乱臣贼子如何担得起万民被,功德碑?这件事还没有传到各地,淮南节度使也算是无心之失,故此老臣建议应将齐颜发至刑部,由内廷司,刑部,大理寺三堂会审,并将其罪状公布天下,依律处置,也可告诫四海,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皇夫犯法与庶民同罪!”
南宫静女:“什么罪?”
邢经赋愣了愣,回道:“自然是陛下所定之三大罪状,弑君谋逆,谋害皇嗣,危害社稷之罪!”
南宫静女:“朕几时说过?”
邢经赋:“陛下不是已经问斩了李桥山?老臣以为李桥山乃首告,依照本朝律例:结案之前不对首告动刑。陛下既然已经问斩了李桥山,那么便视为此案已经宣告结案,李桥山虽为首告但所犯之事万死难辞,也就等同於陛下默认了李桥山所告之事,否则陛下斩杀首告则有杀人灭口之嫌!”
“砰”的一声,南宫静女重重地拍下了御案:“放肆!你不好好在家丁忧,出来做什么?当初让你去淮南你请辞,如今又回朝中做什么?”
邢经赋跪到地上:“老臣罪该万死,只是惊闻朝廷出了大变故,被同僚三请这才不顾孝道暂时入朝,只为规劝陛下重归正途,老臣自会回到茅屋去,再不踏出半步,正所谓自古忠孝不能两全,还望陛□□恤老臣的一片苦心,纵然被天下人唾骂不孝,只要我大渭江山千秋永固,老臣遗臭万年又有何惧!”
邢经赋这一跪,在朝的文臣几乎全部跟着跪到了地上:“请陛下三思。”
“反贼不惩,社稷不安。”
“臣附议。”
“陛下三思!”
场中只有武官阵营还站着,文官中除了秦德,就连陆伯言也跪了下去,其余官阶较低的晋州系官员根本顶不住压力,早早就放弃了拯救齐颜。
南宫静女看着跪倒在地的朝臣们,冷笑三声:“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