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结果比白恬预想的要好太多了,否则因为她的失误害叶晚跟她一起露宿街头的话,无论叶晚怎么想,自己都会过意不去。
邢芸说的地址有一些远,都快出C市的区域了,打车无疑是浪费钱。两人找路人询问了一下路线,决定去车站坐大巴车。
在车站买了票,两个人走进厕所把头发扎起来用帽子遮住,然后戴上了在药店买的口罩,便一起上了大巴车。
临近元旦节,回家过节的人挤满了车站,白恬和叶晚心照不宣地选了大巴车的最后一排,以免在人挤人的前座遇上扒手。
就这样,她们从市内一路颠颠簸簸地到了郊外。等到下车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冬日里白昼短,黑夜长,两个人加快速度,在天黑之前抵达了旅店。
店主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他热情招待了叶晚和白恬,连住宿费都不肯收下,叶晚不喜欢在这种事情上纠缠过久,只能作罢。
说是旅店,其实更像是农家乐,吃的饭菜都是老头自己种的,又新鲜又好吃,让叶晚的胃得到了完美的满足。
晚饭后,白恬自觉地帮忙收拾了碗筷,还想进厨房洗碗,却被老头赶了出来,只能跟叶晚坐在一块儿看电视。
“刘爷爷人真好,让我想起我姥爷了。”白恬难得说起自己的家事,叶晚侧过头来,安静听着。
或许是地理位置比较偏,农家乐里今天没什么客人。白恬和叶晚坐在大厅里的竹椅上,身后是收银台,另一旁的柜子上还摆着几罐药酒,散发着酒味。
白恬撑着头,想到什么,露出一个笑来,继续道:“以前我家院子里也种了很多菜,都是我姥爷一个人种的,不让别人碰。”
“他嫌我们笨手笨脚的,顾不好菜。有一次我自作聪明,跑去浇水施肥,然后那油麦菜就死了。我姥爷气得吃不下晚饭,又舍不得揍我,我半夜起床上厕所,都能听见他在叹气。”
叶晚跟着笑了起来。
“我从小就对做菜感兴趣,经常缠着姥爷要他教我。他说不行,这手艺是老祖宗定下了规矩,传男不传女。但每一次他做菜的时候,知道我在偷偷看,也没骂过我。就这样我靠着偷师,也把他的手艺学了五六成。”
白恬说着,摊开自己的手,看着上面细细的伤痕和老茧,这些都是她热爱这门手艺的证据。
叶晚看见了一条白线,这伤痕到现在都如此清晰可见,足以证明当时的伤口有多深。她抬起手抚上这条线,用指腹轻轻划过,留下了自己的体温。
“这条口子,是学雕花的时候伤到的,当时血根本止不住,只能去了医院缝针。我姥爷心疼坏了,头一次对我发那么大的脾气,还说以后我要是再敢拿刀,就先捅死他。”
“你看这是什么话?他也真是的,年纪越大越爱说糊涂话,还不如我一个小孩子懂事呢。”
白恬分明是在笑,叶晚却沉默下来,慢慢收拢掌心,握住了这只布满伤痕的手。
“后来,后来他走了,再也没有人管我不让我学了。”
“可是也没人能教我了。”
郊外的夜空总是离大地更近一些,让人觉得触手可及。
叶晚洗完澡,靠在矮窗边看着这片比城市中更纯粹的夜空,心神也似乎随之洗涤了一番。
房间门被推开,抆着头发的人走进来,然后关上门反锁。
叶晚听见声音,回过头去看。
被热水浸泡过的肌肤还泛着红,湿润的短发垂在少女额前,落下水珠,滑过脸颊。宽大的浴袍松松垮垮地裹着青涩的身体,低领遮不住锁骨,露出若隐若现的白嫩肌肤。
叶晚撇开头,关上吹着冷风的窗,又将暖黄色的窗帘拉上,把屋内遮了个严严实实。
白恬不知怎么有些紧张,她抆着自己的头发,视线避开叶晚在的位置,飘忽不定地看着床和桌椅,最后干脆落在地板上。
叶晚却没再开口,先一步掀开被子躺上床。白恬洗得太磨蹭,叶晚的一头长发都干得差不多了,她才回来。
对於情形为何会发展成这样的缘由,两人都心知肚明,却明智地不去戳破。
短发要好打理一些,白恬抆干了头发后,看叶晚已经打算睡了,便关上灯,从另一侧爬上了床。
黑暗中的一切都会被放大,白恬安静地平躺着,听着自己和叶晚的呼吸声,却觉得有一个声音更吵。她仔细一听,才发现是自己的心跳声。
白恬赶紧翻身背对着叶晚,裹紧了被子,企图掩盖这个声音。
离开电影院后在思考的问题被重新拉出来,白恬不得不再一次面对它,然后陷入自我挣扎。
吾日三省吾身。
我为什么不推开她?难道我喜欢她?我的初吻就这么没了?
白恬捂住脸,对於自己当时被吃干抹净的表现无比懊悔。怎么就不知道反抗呢?你是傻了吗?还被啃了第二口!
气死了!
叶晚这个混蛋,怎么他奶奶的这么熟练,搞得她连打人的力气都没了。
白恬猛地睁开眼,她翻过身来看向平躺着似乎已经睡着的人,一言不发地盯着这张脸。
被这死亡视线凝视着,叶晚只能睁开眼睛看过来,问:“怎么了?”
冷不丁对上这个视线,白恬又迅速败下阵来。她闪躲着移开目光,敷衍道:“没事,睡觉吧。”
赢不了的,白恬同志,你早该有这个觉悟。
叶晚这种大魔王,谁对上去都是一个死字。
暗骂一句自己果然还是吃了大亏,白恬又翻身回去,继续背对着她。
一只手突然搭上白恬的腰,慢慢收紧。白恬大惊失色,立马用双手抱住自己的胸前,语气都不自觉地暴露了自己:“你干嘛?”
不易察觉的笑声从白恬身后响起,大魔王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腰,平静地回答:“不干。”
白恬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应该生气还是该松一口气,她犹豫了一下,没有去碰那只手。
在没有把握让这只手拿开的情况下,她得避免更多的肢体接触。
否则谁能保证叶晚会做什么。
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下意识接受了这种设定,白恬忐忑地一动不动许久,直到手都麻了,才听到平缓的呼吸声传来。
白恬:“……”
抱着她的人已经彻底进入了梦乡,所有的担惊受怕好像都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
白恬抿了抿嘴,不知怎么有点失望。
这个人,怎么连名正言顺扇巴掌的机会都不给她的,太鸡贼了。
在郁闷和失落的情绪里,白恬一边想着,一边闭上了眼睛,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抱着她的人睁开眼,无声地笑了笑,然后贴近一些将睡着的人抱进怀里,再次闭上了眼。
一夜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