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参加奥数赛?”
叶成泽坐在办公桌后面, 一边拿下眼镜,一边讶异地看过来。
她神情淡淡地点了点头,向他伸出手, 道:“报名资料给我。”
叶成泽没动, 他双手合十搁在桌上, 用怀疑的目光打量了她半天,才问:“你要什么?”
叶晚露出一个满意的笑来,那表情似乎在说:算你识趣。
叶成泽再次深感自己的教育非常失败,竟然把女儿培养成了这种唯利是图的个性。
他痛心疾首地挣扎了半秒, 还是决定妥协。
“说吧,如果我能做到。”
少女站在原地, 笔直的背脊与双腿形成一条直线, 亭亭玉立的身姿犹如一幅画卷。她轻轻拂了拂额前的碎发,开口道:“给每个班都安装空调,这点钱对你来说不算什么吧。”
比起一个全国大赛的金奖能带来的面子荣光。
叶成泽更感疑惑, 但他没说什么,只是又看了她一会儿,才点点头:“行啊,这也是好事。”
“我们晚晚懂事了,都会考虑这些事情了, 爸爸很……”
叶成泽看着她头也不回离开的背影,默默闭上了嘴。
父女俩的效率都是出奇的高, 叶晚刚上交报名资料,叶成泽就已经办好了这件事。这点勉强能看出他们是亲父女。
抱着从老师那里拿到的奥赛资料, 叶晚回到了教室。
小矮子大概是刚吃了饭回来, 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休息,见到她抱着东西, 难得问了一句:“这什么东西?”
她把那些全都塞进课桌,轻声回答:“数学奥赛的资料。”
“班长大人能者多劳,为校争光,真是可喜可贺了。”
话里话外的嘲讽再直白不过,她听着,却一笑而过。
大概整个学校里只有坐在身旁的人知道,她一点也不喜欢参加各种比赛。但对方并不理解,且归为了死要面子活受罪。
叶晚不需要任何人的理解,能有一个人看得见她的真面目,已经让她倍感雀跃。
第二天,在全校都为叶校长的英明神武而欢呼的时候,叶晚站在教室门口,看着窗边的人露出的神情,笑了笑,走进教室。
小矮子心情很好地跟她打了个招呼:“早啊。”
不知为何,叶晚更喜欢她脸上露出的别种神情,於是她扬了扬眉,回道:“早啊,小矮子。”
看到立刻臭着一张脸不理自己的人,叶晚在心里满意地点点头。
这才是小矮子该有的表情。
叶晚对所有女孩子都很有耐心。
她觉得女孩子是这个世界的馈赠,所以她愿意欣赏她们,呵护她们,给予自己的温柔。
但女孩子也是不同的,有的人永远在她眼里是可爱的,有的人却在不断消耗她的好感。
比如此时此刻,抱着她小声抽泣的女孩,就让她的容忍度降低了许多。
“你可不可以一直陪着我,如果没有了你,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活下去……”
叶晚听见了自己心底的叹息声,那是一种惋惜,也是一种漠然。
她知道,对方对自己有着很深的好感和依赖,这些情感已经到了让她无法离开自己的程度。
可这对叶晚来说是一种困扰。
因为她是个吝啬的赏花家,她能给的就那些,再多一分都是你的贪婪。
更重要的是,叶晚明白对方的感情是什么。
那是一种名为“迷恋”的短期性情感。
女孩子是这个世界的馈赠,可她们大多娇柔脆弱,容易心软,容易依赖他人,也容易对某些事物某些人产生所谓的好感。
少女情怀总是诗,叶晚并不贬低它,却很难接纳它。
你迷恋我什么呢?
是我的外表?
还是我的家世?
亦或者我的能力,我的才华,我的温柔与怜惜?
可亲爱的,这不是爱情。
林巧不懂,不如说在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大多都不懂。她们春心萌发时积攒的爱意,跟对一个玩偶,一件漂亮裙子,一支冰淇淋,是同等程度的。
叶晚不觉得这很肤浅,她欣赏属於女孩的一切,包括她们的迷恋。
可也只能到欣赏为止了。
所以她推开了林巧,干净利落地葬送了对方刚刚出生的情感,把她送往了注定不再与自己有任何交集的远方。
被记恨也没关系,是花蕾就会有再次绽放的时候,而她只要继续站在一旁赏花就好。
可是,还是那句话——女孩子也是不同的。
如果将女孩子比喻成一朵朵娇嫩的花朵,那么有个人跟所有人都不一样。
那是一朵忘了绽放的向日葵。
她分明有着明艳的花瓣,和生来向阳的温暖,可她自己不知道。
因为不知道,所以她成功地伪装好了自己,连叶晚也差点被骗了过去。
幸好——叶晚从来不会说“幸好”两个字,可是这一次她真诚地发自内心地感慨:
“幸好,我看到你了。”
要怎么做才能让向日葵开花呢?
叶晚查阅了很多相关书籍,当然,她知道这样是没用的。
但这不妨碍,她渐渐对向日葵这种花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兴趣。
叶晚在阳台养了一株向日葵,从播种到发芽,又到长出幼苗,她一点点悉心照料,呵护着它成长。
你得明白,很多事情都是从兴趣开始的。
就像你后来成为了一位画家,一位歌手,一位作家,都是因为你曾经产生了兴趣。
兴趣是每个人的启蒙老师,也是每段感情的伊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