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恬这一夜睡了个好觉。
她是享受酒后的微醺状态的, 尽管她的酒量远远不止“微醺”。
闹锺在早上准时响起,她按掉闹锺,起了床。
送她上来的人早已没了踪影, 白恬扫了一圈客厅, 便钻进浴室里洗漱。
遵循着生活习惯将自己打理一番之后, 她关上浴室的门,准备去厨房做早饭。
客厅里的小方桌上却已经摆着一份不知何时做好的早饭,白恬顿了顿,走过去伸手一碰。
还有余温。
她看了一会儿, 然后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掀开保温盖, 拿起了餐叉。
周遭的空气里还留有不易察觉的气味, 那是熟悉到不需要辨别的,属於某个人的味道。
白恬垂下头,将煎得金黄的荷包蛋戳破, 配着热牛奶吃完了这份很简单的早饭。
牛奶里有一丝很淡的清甜味,像是蜂蜜。
她咽下最后一口,然后拿起手机准备发一条消息过去。
置顶的对话框下面,日期依然没有变,白恬看着屏幕许久, 还是先点开了这一个对话框。
“早上好,最近工作很忙吗?要注意身体。”
坐在病床上的人看完这条消息, 却锁上了屏幕,然后转头看着笔记本电脑上面的邮箱页面。
一封深夜发来的邮件安静地躺在那里, 青年神色平静地看着它, 然后握着鼠标点开。
“hi,阿远。好久没联系, 收到你的邮件时我正在洛杉矶,原谅我回复得这么冲。
这是你要的毕业照,我哥也是找了很久才翻出来,希望能帮到你。
下次回国时请你吃饭,保持联络。”
叶黎敲打着键盘,将邮件认真地回复之后,才下载了附件。
他看着文件夹许久,最后还是双击打开了图片文件。
一张年代久远的照片出现在屏幕上,正上方写着一行字——S市第七中学200X届A班全体师生毕业照。
几乎是第一眼,他就找到了自己熟悉的那张面孔。
消瘦的身材,不太整齐的短发,沉静又疏离的神情。
即使站在第一排的最中间,也仿佛游离在整个群体之外。
“我原本跟心蕾在一个班,后面我跟叶晚都转班了,相当於位置对换。”
“叶黎,后天我得去参加高中同学的婚礼,医院那边就辛苦你了。”
“真巧,我姐后天也要去参加高中同学的婚礼。”
叶黎看着屏幕许久,才合上了笔记本电脑。
他还记得不久之前,她站在赵玥岚身旁,神色自若地对自己说:“我们是高中同学。”
原来这些事一直都堂堂正正地摆在他面前,只是愚蠢如他,眼盲心也瞎。
这些时日叶黎总睡不好觉。
纵使是在工作中昏天暗地精疲力竭,回到家躺在床上之后,他还是会梦到那一天。
在那个黑夜刚刚垂落的傍晚,在那辆急速驶来的摩托车逼近时,他比任何人都更快地反应过来,想都没想就转身去拉右边的人。
可是等他回过头,离他最近的人已经拉住了另一个人的手,飞快地后退到安全的地方。
那一刻,叶黎不明白自己看懂了什么。
他只是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出现在了没有他的故事里。
又那么恰好地,欣赏了一出唯美电影。
临出门时,白恬从书架上拿了一本已经读完的书,准备还回学校的图书馆。
一个竖起来的木箱子静静靠在书架后面的墙上,白恬不小心踢到箱子一角时,险些让它倒下来。
她连忙扶正箱子,一低头,却见到有什么东西从里面滑落出来,掉在了地上。
白恬顿了顿,蹲下身将它拾起来,翻到了正面。
是一个浅粉色的信封。
有很淡的玫瑰香味从上面飘散开来,让人想起盛开的白玫瑰。
手写的钢笔字在信封的正中央,字迹娟秀,很是好看。
“白恬亲启”。
她站在原地许久,却转过身,将信封夹在了书架上的一本书中。
“对不起。”
低声说完这句话,白恬拿着书和背包出了门。
“帮我查一下这个名片上的人。”
刘然点开电脑端的聊天软件,问:“你查这个做什么?”
“很要紧的事,帮帮忙。”
“帮我肯定是帮……”刘然将发来的照片仔细看了两遍,总觉得有些印象,便问:“这好像是个圈内人啊,你要查他什么?”
那边的人似乎走在街上,周围的声音有些吵,便抬高了声音回答:“查一查他到底是做什么的,越详细越好,要快。”
刘然虽然有点摸不清状况,但还是答应下来。
“你刘爷是专业的,放心吧。查到后给你回复。”
与此同时,在出了名的脏乱差老房区内,一个中年男人从出租屋里走出来,习惯性地打量了下周遭环境之后,才压了压帽檐,离开矮楼。
在他离开后,对面楼的窗帘轻轻一动,将最后一丝缝隙也遮了个严实。
穿着黑色背心的青年摸了摸鸟笼里的八哥,然后叼着烟走回了卧室。
房间里坐着一个寸头男人,他低着头,正在抆拭着手里的东西。那动作很仔细,神情亦无比专注,像是在对待心爱之物一般。
卫铮没有开口打扰他,坐到几台显示器前,调出了监控画面。
一时间,屋内只剩下了规律的键盘声。
不知过了多久,卫铮才掏出翻盖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嗯,你让我查的这个名片,有点眉目了。”
他扫了一眼正在闭目养神的人,起身走到了客厅里。
鸟笼里的八哥正蹦蹦跳跳地看着他,卫铮掏了点鸟食放进去,又给换了水。
“是个小公司的星探,没什么特别的。这家公司我也查了,注册资金两百万,注册时间四年,底子很干净。但问题就在这里,这个公司太干净了,连个法律纠纷案的案底都没有。娱乐圈里可没有这种公司。”
“除非……”他低头点燃了香烟,含糊不清地继续道:“这只是个壳子。”
那边的人说了什么,卫铮应了一声,回答:“法人代表的资料我发你,继续往下挖应该会很有意思。”
他靠在窗边,拉开窗帘往外看了一眼,然后才道:“老泥鳅昨晚上赌到三点才回来,今儿又一大早出门了,倒是挺精神。”
叶晚笑了一声,开口道:“他现在是手里有几个钱了,继续放线,等他输光了就坐不住了。”
卫铮挂了电话,最后吸了口手里的烟,才掐灭扔进烟灰缸。
他又摸了摸八哥的脑袋,逗了它一会儿,才回到卧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