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意识空间短暂地震晃过后又归於了平静,白雾蒙蒙飘渺在周身,四周虚白一片望不见尽头,空虚、寂寞、迷惘的情绪也随之无限蔓延扩大。
她回不去……
无论飘到哪里都离不开这个空间,总会像撞在海绵里,被软软的弹回来。
“一直呆在这里会很难受吧?”孟夏伸手戳了一下地面。
似划过水面一般,白茫茫的地面漾出涟漪,波纹荡开渐渐消失。
“嗯。毕竟很无聊,没有手机,没有电视。”肉肉耸了耸肩,她也伸出手指戳了下地面,“每天还要被逼着写文。”
她指尖泛着光,碰触到地面,霎时冒出一朵小雏菊来,花瓣微微摇曳,娇弱又很倔强地绽放着。
孟夏不可置信地看着那朵小雏菊,惊喜又好奇地问,“怎么做到的?”
“用灵魂力可以创造东西。”肉肉牵了牵嘴角,她手从小雏菊上抚过,那朵可爱的花消失在她掌心,“不过她不允许我在这个空间创造。”
“为什么?”孟夏疑惑地问,她也想尝试一下,可惜她不知道怎么使用灵魂力。
什么都没有的空间,再不创造点鲜活可爱的东西,长期呆着只会让人更加压抑。
肉肉翻转着手,在地面上轻轻划过,她手下白净如水面的地瞬间变成干涸的土地,裂缝中挤出一朵带刺的玫瑰。
花瓣红似火,娇艳欲滴。肉肉看着那朵玫瑰,眼底是她自己察觉不到的柔。她伸手想抚摸那朵花,玫瑰摇晃着,刺划破了肉肉的手。
孟夏看懂了,悠悠地叹了口气,“如果忤逆她,会被惩罚么?前一次我来这里时看到你……”
她想起上一次看到的景象,纪桐拖着原女主进屋欲用强,然后肉肉从那个影象里掉落下来,那里的女主其实是肉肉。
两人对视,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肉肉反应过来,恍然大悟道,“哦你说那个。”她顿了顿解释道,“其实……也不算特别特别过分,每次纪桐用强之前她都会把我放出来。但是只是那样,也让我吓得不轻。”
只是这样就心惊胆战,何况一次又一次无限轮回的真实经历。
当初看文的时候孟夏就觉得有些情节过分变态了,她不是很能理解为什么这种情节如此受欢迎,更不能理解作者为什么要这么写……
所以即便肉肉说为了钱,肉肉有苦衷,她也做不到共情。她也吃过没钱的苦,但,这不是理由。
自然,也没人会想到纸片人会拥有思想。
两人没再交流,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女主回来了。
孟夏发现笼罩着女主的光球似乎变得更稀薄了,光源弱到近乎透明。
女主深敛的视线从肉肉身旁的玫瑰上掠过,转眼之间,那朵婀娜多姿的玫瑰化作一缕白烟,嫋嫋升起,消散在空中。
猛地怔了一下,孟夏下意识地去看肉肉,许是经历过许多次,肉肉神情出乎意料地镇定。
“她在等你。”女主空灵清冷的声音传入耳中。
姐姐……
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收紧,孟夏恳求道,“我可以回去么?”
女主向她飘来,柔和淡薄的光晕瞬间将她包裹住,眼睛被光线刺得睁不开,宛如坐了一趟过山车,眩晕感冲击着大脑。
天旋地转中,孟夏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周身弥漫着无比悲伤的气息,像坠入深海之中,压抑的窒息感。
女主的话像风一样自耳旁吹拂过,窒息感消失,风过无痕……
没有灵魂被抽离时的那种摧心剖肝的疼痛,回归宿体时几乎没什么感觉,只是一瞬间许许多多的记忆齐齐涌入脑海,脑袋嗡嗡的,感觉快要炸了。
孟夏从病床上惊坐起来,背后的伤口拉扯到,痛得她倒抽一口冷气,脑中的弦全部绷紧,拧得她无法思考。
如同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光怪陆离的,混乱无章的。
被她的动静弄醒的夏念之连忙坐到床边,轻抚她的后背,满目心疼慈爱地看着她,柔声安抚道,“做噩梦了么?都过去了,别怕,妈妈在呢。”
夏念之的手碰触到孟夏的那一刹那,画面在孟夏脑中闪过一遍,她惊愕地发现,那些画面都是女主在遇见纪桐之前所有美好又宝贵的回忆。
孟夏记起最后女主在她耳边说的话,好温柔好忧伤的语气。
“我很抱歉将你卷入这场漩涡,我很庆幸命运终被扭转,我很感激你带我脱离深渊苦海。谢谢你,孟夏。”
她的母亲,她无忧无虑的童年,青春烂漫的少年,以及这个名字。
全部都交付给了她。
孟夏鼻头发酸,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眶里流出,她几乎承受不住来自另一个“孟夏”的善意,忍不住地呜咽出声。
起初孟夏表现太平静,夏念之还在担忧她太压抑自己,现在孟夏真发泄出来,夏念之只觉肝肠寸断,心疼不已。
“哭出来就好,哭出来就好。”夏念之抽出纸巾帮孟夏抆着泪。
孟夏哭了很久才稍微缓过来。
又哄了孟夏一会儿,夏念之看了眼腕表,“妈妈下午有个会议,等会儿我叫宛宛来陪你。”
宛宛?怎么突然这么亲昵……孟夏突然想起夏念之那通电话说宁清宛出车祸了,姐姐也在医院么?她抽抽噎噎胡乱抆着泪,掀起被子就要下床。
看见自己一条腿包得跟粽子一样,呆住了。
“你都这样了就别乱跑了,妈妈去帮你叫她。”夏念之扶着她坐正,给她将被子掖好,“之前也没见你这么心急。”
孟夏眨巴眨巴眼,之前也不是她啊。
夏念之叹了口气,伸手戳了一下她的额头,埋汰道,“养大的女儿不中留。”
“才没有。”孟夏环住夏念之的腰,她闭了闭眼,脑中闪过夏念之抱着年幼时的她的画面,“我会一直陪着妈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