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家卖了田卖了家宅,从东邻西村挨个的亲戚借了一遍以后,他们终於陷入黔驴技穷的困境。

“那些金子。”父亲深陷的眼眶里满是沧桑,他问王五,“到底是哪儿来的,难道这世上真有精怪么。”

兴许人入了绝境,才愿开始信些有的没的鬼神之说。王五刚欲开口,嗓子眼动了动,又教他咽下声去。他本能地觉得暴露小黄不是一件好事。

对面那男人的眼神中含着希冀,直勾勾地盯着他,直到他慢慢低下来头。

“你有办法找到它?”

“我们家里实在是揭不开锅了,就再借一点钱……”

又一眼瞥见病痛之中挣扎的娘亲,王五心头一压,嗫嚅几声,最后轻轻点了点头。

“小黄,小黄。”

他定了决心,叩着门槛,叫着它的名字。那只黄条儿灵巧地从某个树丛中冒出来,不远不近地看着他。

王五蹲下来,“你……你还有金子么。我娘病了,现在要救命的钱。”

他抿着唇,“你放心,度过眼下这个难关,我日后有了银子,定给你修个最大的祠供奉,让你早登仙道。”

小黄歪着脑袋,忽而跳起来,用屁股对着他,走走停停。王五心中一喜,连忙跌跌撞撞地跟上它。

他眼看着小黄钻入一个深洞,然后后腿挪啊挪,扒着灰。它柔软的身子在洞内打了个转,然后口中叼着一块碎金,从洞内跃出来。

心中正高兴时,王五听得身后有拉弓的声响。

一阵风声呼啸而过,箭头钻入了小黄白色的腹部绒毛。

白色就此变成了红色。

它嘴里掉出来的金子,咕噜噜地滚在王五手边,也带着红色的沫。

王五睁大双眼,不可置信地望着身后。

放下猎弓的爹向他走过来,弯腰捡起了那金子。王五一把扑上去,拳打脚踢,“骗人!你当时不是这么说的!”

他被一掌甩开,“混帐东西!道长都说了,兴许就是这玩意坏了运道!”

当夜回去,王五发了高烧,晕晕乎乎,身子如浸了水一般的布一般沉重。

耳边撞锺铃声响彻不休,鼻尖嗅着一股子腻人焚香。又觉有几百个道士围在他身旁超度他,吵得脑袋嗡嗡地疼。

他最后只看见了染血的皮毛,挥之不去,像梦魇一样。

再次惊醒,天光大亮。桌上放着整整五张皮,干干净净的,一大四小。

爹和一个白胡子道士交谈甚欢,最终以十分得意的价,把一张大的和那四张幼崽的皮卖了出去。

“一铁锄下去,那洞里拽出来四个嗷嗷待哺的小的。收获颇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