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尘背对着她,将那强行盖在身上的被褥掀开,闭眼蹙眉。

说来倒是很奇怪,一般人在带上几分醉意以后,连寡言内敛者也不能例外,或痴或狂或大梦不醒。

但是云舒尘平日温柔可亲,却在喝醉了以后格外冷淡,言语甚少,几乎是一个一个短句往外蹦的,却又不愿睡。

卿舟雪见她实在抗拒那被子,只好拎了层薄的再盖上。

她挥灭灯火,将珠帘垂下。

正准备离去时,一道轻喃又拉住了她的脚步,“想吃葡萄。”

卿舟雪扶着门框的手顿了顿,此刻已到半夜,似乎已不太适宜吃东西。

但今日过节。

过节自然是要尽善尽美的。就如同她以前经历过的一个又一个的俗年夜,虽是条件有限,但该糊的红纸与福字,该有的鞭炮一个不落。

许是因着云舒尘口味问题,葡萄这类东西在鹤衣峰上的果盘中是常备之物。

卿舟雪抓了一把,用法术祛除了其上可能沾着的灰,而后又不甚放心地亲手浸没在水中,来回过几遍洗得干干净净。

她端着回到云舒尘房中。

云舒尘不知何时又坐了起来,靠在床头,眉眼冷淡,可能是脑袋昏沉,她摁着自己的眉心。

卿舟雪的声音不禁放轻了些,散在夜空中如晚风柔柔,“可以吃了。”

她随手拈起一粒,顿了顿,又放在徒儿手心中,抬眸淡淡道,“不吃没剥皮的。”

卿舟雪看着她一脸嫌弃的神色,却莫名觉着这样很好。

以往师尊在她面前过於温和时,总觉得两人之间隔着一层难以逾越的隔阂。

她不知云舒尘历经了五百多年沧桑的眼中是如何看待自己的。兴许只是她漫长人生中短短的一段缘分,她肯定有过许多这样的缘分,遇上形形色色的人,又与形形色色的人分离。

但对於卿舟雪而言,师尊是她十八年生命中最为浓墨重彩的十年。

云舒尘难得的稚气,让卿舟雪多了一个可以照顾她的理由,让她不那么可有可无的理由。虽不懂得她的愁绪,但至少也能将这轻烟一般的惆怅挥上一挥,兴许就散了许多。

深夜人总是容易多想,她止住自己的思绪,将一颗葡萄剥了皮,然后挽起袖子,体贴地喂到了她的嘴边。

云舒尘盯着那葡萄,确认是她想的那种以后,这才矜贵而赏脸地吃下一个。

卿舟雪沾着一些葡萄汁液的手,不慎触到了她的唇。

云舒尘慢慢抬起手,就这唇上的微凉一点,似乎觉得有点异样。

不过荡在舌尖的酒的苦味,终於被清凉的酸甜冲淡中和以后,她紧蹙的眉稍微舒展了一二,睁开眼看着徒儿还在剥,动作均一稳定,看着看着,紧接着便是如影随形的困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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