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真的要止步於此了。
她握着这枚丹药,静得像一座雕像。
云舒尘看着卿舟雪的脸庞,却忽然想起了自己年轻拚命苦修的模样,一时恍惚,握着丹药的手松了些许。
但她揪着徒儿那片衣料,隐隐约约的血渗在手上,触目惊心的伤处合拢愈发缓慢,直至静止。
不能再拖了。
云舒尘垂下眼眸,紧紧阖上,她将丹药含在舌尖,寻准了她的嘴,缓缓地推了进去。
丹药滑进卿舟雪的喉咙,被她下意识地吞咽。
那点呓语尽数被云舒尘堵住,让她再发不出什么声音来,卿舟雪慢慢蹙紧了眉,下意识揪住了面前的人。
云舒尘一时并未离开,她的手绕到卿舟雪的背后,虚虚罩住,此药见效奇快,不过多时,便能感觉那道伤已经不再渗血,渐渐合拢。
辗转厮磨,她喘着一口气,抵住卿舟雪的额头,定定瞧了她半晌,心中百般复杂滋味涌上,到底还是一笑了之。
甘心么?的确遗憾。
但人生在世,也只求一个情愿。
就这样相当狼狈地挺过了一个早晨,天边露出一些微芒。
光线还是不多,勉强能够视物。
卿舟雪烧了一夜,气息奄奄,直到此刻,没有要清醒的迹象,高热仍然未下来。
唯一能让云舒尘感到些许慰借的是,她已不再浑身发颤。
只是她的嘴唇上因为过干而裂口,隐约有些血丝渗出。
云舒尘蹙着眉梢走向河边,裂帛之声骤起,她自衣袖上撕了条布,而后沾了一些凉水,润湿她干裂的嘴唇,又盖上那滚烫的额头。
卿舟雪从小几乎没生过病。
更加麻烦的是自己这身子,但凡天气忽冷忽热些,每个月都能折腾几回。
久病自成医。
她隐约知道,不再发抖以后,应当就不会更烧了。云舒尘又将布帛拿开,反覆沾着水,给她来回抆着身子。
这一方树洞很小,紧窄温暖,是避风的好地方。云舒尘抆着抆着,自己的眼皮也像承了千斤,手上动作渐渐慢下来,不多时,借着这点暖意,再次靠着卿舟雪睡了过去。
卿舟雪这一长觉,并非美梦。
起初,她的世界是一片混沌。
没有光,也不是黑暗——若有黑暗,至少说明出现了空间。没有开始,也不知何时会湮灭,若有结束——至少出现了时辰。
可她确切地知道她的存在,正如浮沉在风中的孤叶,摇摇欲坠,但与周围的混沌相比,却是如此鲜明而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