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开始盯着水中的鱼儿发呆。

要如何捕鱼?用棍子打过,打不中,拿手捉过,除却将自己淋得一身狼狈,什么也摸不着。这群鱼儿不大,只有拇指粗细,浑身都是滑溜溜的鱼鳞,卿舟雪只能干看着。

她头一次觉得平日里念的道法经文无甚用处,饱暖时一切皆好,结果真到紧要关头,却一条鱼都奈何不了。

这几日低落久了,又诸事不顺,莫名的自我厌弃感骤然袭来……若不是她,小时候才不会克死那么多人;若不是她,师尊的峰也不会被劈开,也无需去扛下那几道雷劫;更不会有今天这一难,流落野外,活得颠沛流离。

卿舟雪尽量不去想那一日的事情,她就只能围着往事点点滴滴打转。可是想着想着愈发觉得……

说什么机缘。

倘若没有她,师尊明明过得更好。其他人……也会过得更好。

云舒尘多数时候在休眠节省力气,但她朦朦胧胧醒了几回,发现卿舟雪就坐在水边没有动过,侧着的半张脸宛若雕塑般沉静。

卿舟雪难得陷入了思绪的死胡同,一时半会走不出来。她垂下眼睫,顿了良久,轻声问道:“……师尊,你捡我回来,可曾后悔过?”

云舒尘倏然睁开眼,她转眸看向她。

卿舟雪捏紧了衣袖,“既然天地不容我,我本不应存在,我当年……若是死在雷劫下,你……你……清净许多。”

她的声音越说越轻,最后如晚风一般散在风中。

云舒尘闭上眼,干脆地岔开了话头,“与其在这儿东想西想,卿儿不如想着法子捉条鱼来,实在饿了,没力气讲话。”

卿舟雪的低落一时被她打断,她愣了一瞬,点点头,又往河边靠了靠。

水流的哗啦声搅来,云舒尘却并未假寐,她又睁眼盯着卿儿的背影。

也只那丫头是真纯粹,在她心底师尊是千种万般好,这么多年了,居然还是如此看法。

可是天底下哪里有什么大善人,愿意平白无故地捡一个麻烦小孩来养。

云舒尘没有这种多余的慈悲心,至少在一开始时的确如此。她只是……为了可能的机缘,为了那位流云仙宗的老祖宗。

她本质上和外头窥伺剑魂的人,并没有什么两样。只是手段温和一些,先吓着要丢掉她,再慢慢对她好。

这点子谈不上是愧疚的愧疚,到底被她埋在心底。

然而这种事,她自然也……不愿言之於口。云舒尘又一想,自嘲地笑笑,都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得过多少年,她竟还在想着要在她心中留个好印象?

只余一声轻叹。

到底是执念过重。

上次吃剩下的鸟儿,还剩一些羽毛,沾着点血肉,怕生异味,被远远地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