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尘屏退了她们,卿舟雪听到是她,身形一僵。

她缓缓走过去,双手搭在她的双肩上,与她一起看向铜镜。

“突然想起,我以前也是这么给你梳头发的。”

她的声音柔和下来,挽起了袖子,捧着那张脸端详一二,手里虽拿着螺黛,却不知从哪儿下笔。

在云舒尘眼里,卿舟雪已经足够清水出芙蓉,本就肤白,无需敷粉。眉梢也长得秀气,多描一笔也是赘余。

她遂点了一下她的唇,而后便将眼尾勾出一点艳丽庄重的色彩,更衬身上鲜红夺目的嫁衣。

“记得。”

她在间隙里张嘴这么说。

云舒尘弯着唇,心情莫名好了许多。

她在很专注地打扮她,由於凑得很近,她的呼吸浅浅地拂在她的脸上,卿舟雪依旧能从一堆脂粉气息中精准地辨别出,独属於师尊的味道。

卿舟雪侧眸,铜镜中的自己正在变得陌生。她的人生好像也是如此,本是单纯一张白纸,被云舒尘涂抹上诸多颜色。就像现在这般,一点一点脱离了旧日的壳子,透出一种清艳的妩媚来。

“卿卿真好看。”

卿舟雪心里头忽而蹦出一句自己很久以前想过的话。

若能和你相配,那便很好。

今日的师尊亦是一身嫁衣,红得缱绻多情,漂亮得让人挪不开眼睛。她和她,应是极为相衬的。

而当时她这么想时,又是何种感受呢?

她一点点地,拿着根浅杓,在心底里搜刮着底汤。

“今天怎么这么不爱说话。”云舒尘垂眸,“要成亲了。”

卿舟雪自她的语气中辨别,此乃一种失落。

她歪着头瞧她半晌,突兀地在云舒尘面颊上啄了一下。

“……不要难过。”

云舒尘的脸蹭上了她嘴上的胭脂。而卿舟雪的唇则成功花了小一块,这一亲,又得重费一番工夫。

卿舟雪感觉自己坏了事,稍微一愣。

但是云舒尘回过神后,微微笑起,却不以为意,她拿着手指,沾上脸颊旁的一抹艳色。

她的语气重归温和,又靠过来,仔仔细细给她描着唇:“卿儿喜欢我,我自然不会难过。”

*

外头庆得欢天喜地,因为这一日不管是在家中苦闷修魔的孩子,或是奔波於生计的成年魔女,皆能歇息一日。

就连梵音,也没有去理会那些堆积如山的大小事,在殿内与几个亲厚的老面孔喝点喜酒。

当年唐迦若娶了一个外族的女人,竟还是仙宗之人,早就在民间出了许多叹惋和野闻。

现如今云舒尘又绑回来一个小仙子,短短几日之间,不分青红皂白成了亲。此情此景,很难让人不想到当年的那场遗恨。

年少的姑娘们对仙女尚有憧憬,不过总是被老一辈无情地打碎梦想。甚至有些操心的母亲将当年君上和仙宗女子的悲剧当做故事,不断在口头唠叨着,引以为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