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舟雪垂眸看着她,没有说话。
顾若水看了一眼支离破碎的宗门。她紧抿着唇,“剑已折断,师尊已走,宗门也倾覆,现如今还剩我一人守在此处,那就是流云仙宗最后的气数——我既拦不住你,苟活於世而已。”
卿舟雪扫了她一眼,抽回了衣袖,翩然离去。
当她转身的那一刻,颈脖处却凉飕飕的,身后再次划来一道剑意。
顾若水一手执断剑,看起来似乎想要与她拚命。
卿舟雪百思不得其解,她现在根本没有任何可能打过自己。
转身再次弹回一剑之后,卿舟雪见她眼中死意已决,紧随一剑平送刺出,清霜剑已经完全没入她的丹田,听得一声碎响和痛哼,顾若水面色苍白,手一松。
那柄断剑掉了下来,摔得铿锵一响。
清霜剑抽出一片血雨涟涟。
卿舟雪盯着一滴滚圆的血珠自剑刃上滑下,“你是为了什么非要送命?”
顾若水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声音在此刻逐渐虚弱下来,但她却没有回答她,唇齿在鲜血中嗫嚅了一声:“……你就没有想要守护的东西么?”
那滴血珠落在地上。
一声嘀嗒。
整片流云仙宗的阵法,存续了不知几百度春秋,随着顾若水的死去而彻底崩塌。
太上忘情的那间寝居,在雷劫之中都曾屹立不倒。现如今也是轰隆一声,在一片如梦似幻的云朵之中化为了尘埃。
而这一次,再也没有人将其重新扶起。
卿舟雪又将浮石打碎,一个个冻成冰渣,通通甩到了一旁的大江里头,任其漂流入海。
中部群山之上,撤去了大片的阴翳。
这里头一次迎来了天光。
满目死寂之中,卿舟雪耳旁总是回想着刚才那一句话。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况且现在心中一片空空茫茫,也不知道下一步该做点什么好。
她将怀中的纸张掏出来——那几张承载了她过去一切情感的纸页。她一张一张地翻看着。
师尊的仇算是报完了。师尊现如今性命也无忧。日后她想做些什么,只要有自己在,亦没有什么需要多虑的。
卿舟雪已经将一切危险都已经剔除。
……不好么?
总比以前,只能干看着师尊因为自己置身危险中来得好。
但是她心里还是缺了一块,总觉得遗漏了一些什么。卿舟雪将那纸张连翻了几页,突然想起自己写下这些东西时,似乎还藏了一页。
那一页云舒尘并没有瞧见,是继上一次大婚回来后,卿舟雪打坐时又吐了一口血。
那一瞬的动情之下,她再次执笔新添。
她摸索半晌,在自己衣衫的内衬里,寻到了那一页纸。
【事成之后,废无情道。】
卿舟雪蹙起眉梢,她实在想不起当时是在什么样的情绪驱使下,写下这一句命令了。
有点荒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