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晚担忧地看着向自己走来的白书一, 心中生出几分懊悔。她很怕, 怕自己的一时冲动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小白……”
“晚晚, ”白书一看她脸色不好, 笑眯眯地道,“怎么了?”
“你、你想做什么?”
白书一如今的心思更深, 顾晚不相信她真的只是和萧书阳聊聊天那么简单。
白书一沉吟了一会儿,而后慢慢道:“我……有点想法……怎么说呢, 我希望他能活下去。”
对於医生来说, 这是对每一位病人的期望。
顾晚脸色复杂地看着她。
白书一显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不要这种脸色,我真的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圣母, 怎么一个个都把我想得那么伟大?我是想帮他, 但绝不是捐赠自己的肾。匹不匹配还另说,更何况他又不是没有肾·源。”
“那你的意思是?”
“我希望他活下去不是因为什么姐弟的感情,也不是因为单纯的同情怜悯。那对夫妻你也知道什么德性, 如今两人有儿子的事吊着没什么时间作妖,万一哪天萧书阳不在了, 他们可不知道会惹出什么样的事。萧俊生暂且不说, 那个陶娇疯子一样, 不知哪个角落冒出来就捅我一刀呢。”
顾晚听她瞎掰掰,还差点被说服了。
“明明就是你心肠太软。”
白书一没有反驳,笑道:“那你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吗?那两个人就萧书阳一个儿子,还想着让他养老送终呢。要是这点希望没了,陶娇十有八九要发疯, 谁知道萧俊生是不是又会惦记起我来?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更何况还有我和染染的关系……万一哪天东窗事发,那才叫得不偿失。”
顾晚不得不承认白书一说得有些道理,只还嘴硬道:“你这都是猜想,就算你帮了他,他们没准还会这样,或许觉得你心肠软,还变本加厉。”
“所以我才去和萧书阳聊天的。萧俊生自己虽然不大行,但儿子教得挺明白事理。他现在和父母关系不和,受了我的恩惠,今后要是能帮我看着这两人,不是皆大欢喜吗?”
顾晚听她说得头头是道,好像真的这么想似的,撇嘴道:“得了得了,别解释了。那你说帮,除了捐肾之外还能怎么帮吧?”
“很简单,花钱啊。”
“你是说帮他找肾·源?”
白书一摇摇头,“找其他的肾·源不知要猴年马月,而且我知道需要换器官的病,病人都是排着队在等,萧书阳插队那是损害了其他病患的利益。”
“那你是想?”
白书一冷笑道:“萧俊生还真以为自己这个爸爸能白当吗?”
顾晚惊了一下。
她第一次见到白书一如此冷漠的模样,不免有些诧异。在她的印象中,对方一直都是个阳光朝气,感情强烈的人。
顾晚明白,白书一终是不可避免地长大,但幸好,她仍有一颗温柔的心。
萧俊生不敢去见儿子。这几年他做贼一般瞒着他这件事,一味支持保守治疗,阻挠陶娇打陶婉和白书一的主意,都不过因为他自己就是匹配者。
做父亲的,哪有不救儿子的道理?自己都不肯救,又哪有脸面去祈求别人捐赠?
他明白,他全都明白。
可他……可他真的做不到。他辛苦了大半辈子,身体也越来越差,失去一个肾会有什么后果谁也不知道。更何况尿毒症患者就算换了肾也不可能像正常人一样,很多都活不到两三年。一些列后遗症还需要长期服药,如果他的身体垮了,到时候又有谁帮阳阳呢?
萧俊生为自己找了各种各样的理由,但仍旧不免心虚。尤其是在萧书阳寻死之后,他每见一次对方,内心都备受煎熬。
他挣扎在愧疚与自私之间,陶娇则为他的自私推波助澜。
妻子也是这样认为的,妻子也支持他,这让萧俊生稍稍得到了一些安慰。但萧书阳的情况真的不容乐观,肾功能几乎全部丧失,再拖下去凶多吉少。
他渐渐不再阻止陶娇的举动,甚至厚着脸皮与她一起去找陶婉。而在陶婉那边无果之后,他又想起了白书一。
他曾经确实不想毁了这个完美的女儿,但儿子濒死的经历让他产生了动摇。活一个还是活两个,要一个与自己不亲的女儿还是要一个从小带大的儿子,这几乎是不用思考的事。
但白书一之前的态度让他明白想要说服她绝不容易。
可不容易也要尝试,他已经走投无路了。
萧俊生不知道白书一如今住哪里,现在又是暑假去学校守也不太现实,但他听说花染已经回国,又把主意打到了她的身上。
他守着花染下班的点,没想到花染没等到,却直接等到了白书一。
白书一一看到萧俊生就明白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沉着脸摇下车窗。
萧俊生一看是她,顿时喜上眉梢。
“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