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妃梁手里的筷子在她面前的碗边缘轻轻敲了敲, 容光没来得及说话,注意力就被褚妃梁给拉过去了。
段浓的神经也似乎随着褚妃梁敲碗的动作,跟着一起变得紧绷起来。
过了一会儿, 段浓终於咬牙说道:“你不知道吃饭的时候敲碗很不礼貌的吗!”
“不就是总有老人说吃饭敲筷子以后要做乞丐吗。”褚妃梁索性将筷子扔到旁边,抱着胳膊说:“我长得这么好看,当乞丐也是最能讨到钱的,你不要歧视人家乞丐。”
段浓被她说的一噎, 一口米饭卡在嗓子里面,半天上不来下不去,翻着白眼儿又灌了一杓子的粥, 好歹算是给压下去了。
褚妃梁看着她咳嗽了半天, 这才说道:“你既然说起礼貌这事儿了, 那我也来问问,你一进来给容光饭抢走算是怎么回事儿?”
容光眨了眨眼睛。
饭其实还有剩,她也并不怎么饿了。
反正扔了也浪费, 给段浓吃……嗯, 正巧也能节约了, 很省事儿。
段浓一愣, 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碗。
容光饭量并不大,她碗里的米饭也没盛太多, 而且整体很松软, 现在看上去就只剩下三四口的量了。
段浓吞了吞口水,犹豫了一下, 磨磨唧唧的抬起碗, 说道:“你还吃吗?”
“不吃了。”容光摇摇头拒了。
段浓应了一声,嘟囔了几句什么,旋即轻哼着对容光说:“你还没回答我呢, 她怎么在这?”
褚妃梁指了指桌子,一脸的‘你是瞎了吗’的表情,欲言又止的说:“你看看桌子上的是什么?”
“菜啊。”段浓忍着气,左右看了看,鱼没有吃完,还有将近一半的鱼肉都没有被吃,干干净净的。
她麻溜的把那尾鱼给翻了个面,喜滋滋的就着米饭吃了起来。
一边吃了两口,她一边抬起头,说:“还有饭吗,我真的好饿——诗诗和易纯也来吃吧,我们三个训练了一上午,中午回了一趟公司之后就赶着来你这里了,都没顾得上吃东西呢。”
唐诗应了声好,易纯也点点头,自觉地搬了两个椅子坐在了边缘处。
容光看了一会儿,说:“……我去给你们盛米饭。”
直到容光重新落座,褚妃梁这才揉了揉肚子,觉着差不多吃了个八分饱之后,就不再动筷子了。
她拿起一边的汤碗,慢悠悠的抿着喝,回了段浓先前的话,说道:“因为今天容光特意做了一桌子菜请我吃啊,所以我才在这呢。”
段浓吃着一愣,看了看桌子,把嘴边的鱼刺给扒拉掉,说道:“你自己做的饭?这么多?”
容光点点头,应了一声。
剩余的那点米饭给易纯和唐诗盛出来之后就没有了,容光没得吃,托着腮看了眼饭后的小凉菜,说道:“对。”
段浓瞪大了眼睛。
就在这时候,褚妃梁自己站了起来,又去橱柜那边拿了一副碗筷,从自己碗里拨出了一部分她没有碰过的半边米饭,剔出去给了容光。
在场几个人都看见了褚妃梁的动作,段浓更是先一步嚷嚷道:“你别给她你吃剩下的,她有口癖……”
容光一愣,摆了摆手,弯着眼睛笑了笑,说道:“谢谢褚老师。”
段浓张了张嘴,不高兴的合上了。
褚妃梁拨完了米饭,施施然重新落座,说:“我当然知道她有口癖。”
所以她给容光拨出去的那两口是她还没碰过的地方。
容光笑着解释了一句,说:“褚老师吃饭的时候是从一边开始挖的,另外一边是干干净净的,跟新的一样。”
唐诗应了一声,跟她吃饭的习惯一样。
段浓不由看了看她碗里已经被她自己祸害的乱七八糟,颜色各样,四处都是汤汁的米饭:“……”
易纯埋头吃菜,这场合下,她只觉得不管她说什么都不太合适。
饭桌上吃了一会儿,氛围始终都有点凝滞,容光仔细想了想,还是去开了几瓶酒。
她平时是跟查查在一起住的,家里囤的酒最多也就是一些果酒和红酒,偶尔助眠的时候喝。
她喜欢半醉不醉时的那种微醺感,能助眠,喝完之后幸福感也会爆棚,那种半醉不醉的感觉很容易上.瘾。
两杯酒下肚,饭桌上的气氛也终於好了点,几个人动作也敢有点大幅度了。
起码褚妃梁捻着她才独有的那个酒杯,表情就像是一只餍足的猫。
段浓很不平衡的看了看她面前的酱油碟,浅的舌头一舔就没了,不由委委屈屈的说:“凭什么我就只能用这个喝啊?”
容光面不改色的说:“家里没有碗可以盛酒了。”
就连今天这十几个盘子,都是她去接奶奶之前,才跟着查查一起出去买的。
碗筷都已经是多买了好几个备用的,就这样,她最后吃米饭的碗都不是正经的碗,而是一个外卖的包装盒——她之前手滑多点了一份。
扔了有点浪费,想着以后能留下来做个简易花盆的那种。
不然她今天怕是得把米饭当饭团给捧在手心上吃了。
段浓有点喝醉了。
她酒量特不好,这会儿脸蛋已经红了,双眼也都湿润润的,听见容光说没有碗筷了,也没纠结,‘哦’了一声之后,就捻起面前的酱油碟一口给干了。
然后她特霸气的一伸手,说:“给我满上!”
唰唰又伸出了两只手。
唐诗和易纯双眼亮晶晶,同时都略带期盼的看着容光。
容光静了静,还是给她们都倒满了。
然后她看了眼——五度的梅子酒,不至於真醉到开始撒酒疯吧?
然而她到底是高估了三个人的酒量。
不过也没有真的糟糕到她没法处理的那种程度。
容光看着喝完酒之后,同时放空了自己,双眼呆滞的盯着电视上的喜羊羊和灰太狼看的三个人,头疼的捂住了脑袋,看着褚妃梁说道:“姐姐,你要上去休息一下吗?我给她们三个……”
她抽了抽唇角,也不太清楚要怎么整了。
送公司还是送回宿舍?
她一个人也抗不了三个人啊……倒也不是走不了路,但是容光担心她们走着走着会开始犯晕,她只有两只手,扯不了。
褚妃梁看了看沙发上那三个人,半晌眯了眯眼睛。
她说道:“你奶奶和查查几点回来?”
容光想了想,依照她奶奶的性格,以及想要……促成她和褚妃梁的心理,恐怕回来要到很晚了。
这会儿外面天色才刚蒙蒙黑,加上今天天晴得很好,外面到现在还有不少行人在散步,甚至出现了冬天里很难得才能看见的夕阳。
她奶奶可能要在外面逗留的更久一点,指不定都直接跟查查在酒店开了个房,第二天才回来也说不准……
想了想,容光说:“很晚。”褚妃梁被这两个字给震得无语了一瞬间。
然后她说道,“我给段浓和易纯先带下去——你带着唐诗吧,待会楼下回合,给人暂时先送到段浓家里去。”
容光先前的宿舍她不知道在哪,就算是知道了,她出现在小区里面,万一真要被人认出来,又只会牵连更多的麻烦事儿。
再说几个人全都喝了酒,也没法开车,能开车的只有上面休息的王璐洁。
容光看了眼唐诗,这才发现在她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时候,唐诗的脸色并不太好,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要说,可一直强行忍着,导致她整个人都憋得很难受。
唐诗的状态让容光一惊,赶紧拽了拽褚妃梁的手,小声说道:“麻烦你了姐姐……诗诗心理状态不太好,我看着也觉得不太对劲,我跟她聊聊。”
“嗯。”褚妃梁摸了摸她的头,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唐诗。
过了会儿,她穿好外套,突然说道:“唐诗现在的状态……你能处理的来?”
“嗯,我很熟悉啦。”容光弯着眼睛,说道:“你不用担心。”
褚妃梁抿了抿唇,上楼喊了王璐洁下来,一人一个的把人给带下了楼。
遇见正事儿了,王璐洁也不说找茬了,任劳任怨的捂着自己还有点胀的肚子开始干活。
容光这才坐到了沙发上,给唐诗倒了一杯热水。
唐诗捧着杯子,抿了抿唇,还没说话,眼泪就已经先涌了上来。
她胡乱的抆了几下,似乎想努力忍着,起码能好好说话,但是反而把自己憋得哽咽起来,怎么都没法发出正常的音节来。
容光见怪不怪,从桌子上抽出来了几张纸递给她,轻声说道:“慢慢说,我在这呢。”
唐诗瞬间绷不住了,眼泪流了满脸,逐渐开始哭出了声。
容光静静的等着她哭了一会儿。
差不多五六分锺之后,唐诗的情绪才终於平缓了下来,出了口气,就连脸上的表情也跟着放轻松了不少。
她皮肤极白,是那种白到几乎发光的冷白色,看上去并不太健康,甚至隐隐约约能看到她皮下的青色血管,也就显得眼眶周圈的红色更加的明显了。
容光拍了拍她的背,给她用热水拧了一块毛巾,贴在她的眼睛上面,说道:“好点了没有?”
“队长……”唐诗声音哽咽,似乎是因为毛巾遮住了眼睛的缘故,她终於鼓起勇气说道:“我有事要告诉你。”
容光轻轻应了一声。
唐诗抆了一会儿眼睛,将已经有点冷却下来的毛巾放在一边,双眼低垂,说道:“你最近……小心一点段浓。”
容光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