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房门轻轻地响动了, 那个人本来想要走过来的脚步停住, 一双穿着毛绒拖鞋的脚出现在微微低头的时清秋面前。
时清秋听见一声低低的叹气, 然后手里的水果拚盘被一只瘦削的手接过去, 自己的一只手腕也被同时捉住了。
把时清秋拉进房间里,关上门放下水果拚盘, 温轻寒转头去轻声问:“来了怎么不叫我?站在外面不累么?”
时清秋咬了咬唇,随后唇角抿出一个笑容:“我刚要过来敲门你就出来了。”
温轻寒浅浅地扬起嘴角, 嗓音温润地问:“你猜我信么?”
“你不信我能怎么办?我不跟你说这个。”时清秋眼底含了抹笑, 目光往房间四处瞟, 就是不再跟温轻寒对视。
温轻寒的房间很大,连书柜跟办公桌也有, 大约是有时候不想去书房才在房间里如此布置, 毕竟她的父亲也时常会去书房。
时清秋本来要往沙发走去的,眼神忽地一瞟,看到书柜里摆放的奖杯和证书, 又不由得往书柜那里走去。读书生涯时的温轻寒可谓是同学们眼中可望而不可即的人物,从时清秋有记忆起, 温轻寒就一直都是一个被欣赏的目光和各类赞美之辞所包围着的人。
时清秋看着一本接一本打开着的荣誉证书, 手指贴近书柜的玻璃, 触摸着温轻寒的名字。
“要打开看看么?”温轻寒眼神柔软,看向映出自己与时清秋的玻璃门,跟时清秋的目光相会。
时清秋摇头,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你小学那时的奖状呢?”
“在书房里, 太多了这里装不下。”
时清秋眼角眉梢都染了笑意,又有一丝对回忆的惋惜:“我记得,后来大学的时候我好像都没怎么参加过有你的颁奖典礼。每一次不是时间对不上,就是临时有了什么事情,等到我想起来你很久没有叫过我的时候,都不知道已经过去多少次了。”
她转过身去,温轻寒往日如墨羽般的黑发还有着微微湿意,颀长的身子被轻薄的丝绸睡袍妥帖地裹着,说不出的出尘,又有些难以言喻的柔美。
“那就以后参加,以后肯定还会有的。”温轻寒抬起手去替时清秋把落下脸侧的头发挽到耳后。
“我该说你自恋么?你怎么就知道以后还会有?”时清秋轻笑着问。
“难道你觉得以后我没有获胜的机会了么?”温轻寒微挑着眉,一向冷淡的面容多了几分较真的意思。
也不知道是温轻寒真的一语双关还是现在的时清秋草木皆兵,似乎什么话都能往她们之间的关系上拐。好像在说,你怎么就知道我不会赢呢?
时清秋心里有些发酸,自己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人了?如果真的不愿意,为什么要拖着那一个答案不给温轻寒。可如果答应了,她们两个人又真的能够承担接下去的后果么?
“当然不是。”她吸了吸鼻子,挤出一抹笑容来。
她的目光又往温轻寒的桌子上看去,那上面有一本摊开着的笔记本,旁边还摆着钢笔,好像是在写着什么,“轻寒,你刚才在工作么?这是什么?”
温轻寒像是忽然被提醒了一样,快步走过去将那本白色封皮的笔记本盖起来放进抽屉里,动作不慌乱却很迅速,然后镇定地说道:“没什么,一点笔记而已。”
时清秋笑了一声,走了几步过去站在桌旁发问:“你急什么?你工作上的东西我基本上也不看的,你这么着急,我反倒会以为这是什么能让你毁形象的事情。比如……”
她眨了眨眼睛,狡黠的模样让温轻寒一下子有些口干舌燥起来,第一次这么明显地感觉到紧张的情绪。
“没有,这个就是普通的工作记录……”温轻寒不自然地收敛了目光,手指在桌边轻轻地抠着。
时清秋的笑容不由得敛去那些玩笑成分,伸手去拉了一下温轻寒的袖子,“好了,我不看就是了,每个人都应该有一点秘密的,我又不是非要看。”
秘密。
温轻寒的手回握住了时清秋扯着自己袖子的手,暖暖的掌心有着这些天以来时清秋最熟悉的温度,有些情绪在她的胸口起伏不定,甚至於呼之欲出。
我的秘密,一直都是你啊。
她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低声地问:“清秋,你的行李收拾好了么?”
后天早上就要离开了,时清秋感觉到了温轻寒低落的情绪,她心间的那一杆天秤因此而往温轻寒那边沉了一些,微微松了手,任由温轻寒的五指陷进她的指缝,十指相扣。
“都收拾好了,不用担心。”她唇角微弯,轻声说着:“我很快就可以回来了,可能不用好几个月,导演很敬业,跟我搭戏的演员也是演技很好的,一定很有效率……”
她后面的话全都被堵在口中,就连眼前的景象都看不全了。因为温轻寒松了手后把她拥进怀里,她的眼前是温轻寒散落在颈边的黑发,她呼吸着的是温轻寒身上沐浴露的清香,她所有的感官能够感受到的,只有这个人不言不语的不舍。
就在这一时间,时清秋所有的心防都好似被一颗破坏力极强的炸弹轰炸得仅剩下驱壳,她的耳边只有温轻寒的呼吸声,甚至还有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