亿涵律所附近的咖啡厅里,简意之搅动着咖啡,瞥见放在桌面的手机屏幕亮了,是付安然发过来的一句:“今晚吃什么?还是过去你那边么?”
碍於对面有人,她心痒痒地不能回复,只能用力地抿着唇,继续搅动咖啡。
对她的心不在焉,祁悦叹了声气,杓子在咖啡杯里敲出两声闷响,提醒道:“意之,你把咖啡搅得这么快做什么?”
简意之意识到不对,忙咳嗽一声,“没事,我在想案子,你刚才说到哪了?”
祁悦静静地望着她,把刚才的话重复道:“我说,我大概要回去了。”
即使不希望温轻寒跟时清秋被影响,简意之也还是有些惊讶。这么冲动地来到这里,又这么狼狈地回去,这一趟,祁悦到底得到了什么。
“你没有话要跟我说么?”祁悦扬了一下嘴角,有些期待的意思。
简意之平时场面话说得多了,可祁悦跟她之间,说老实话,不熟,可是也不陌生,这让她一下子犯了难。
她又搅了几下咖啡,浅浅地抿下一口,真诚地说道:“希望你,事业顺利,早日找到一个适合你的人。外国人也好中国人也好,你喜欢就行,以后如果再回国的话,记得带来给我们看看。”
祁悦笑出声来,说道:“我总觉得你特别希望我走的样子。”她顿了一下,声音低了些,带着一丝落寞:“我不会去打扰她们了,你们不需要这么防着我。”
简意之突然就语塞了,只得干巴巴地驳了一句回去:“其实,也没有……”
她这话实在没有底气,因为她一直都知道祁悦回来是干什么来的,一时之间,那个印象也改变不了,时不时地就会偏向温轻寒那边一点。
“不提这个,我问你点别的。”祁悦心里犯酸,自觉地把话题带走:“我想给我们学校捐赠,你觉得捐点什么好?”
跟自身无关的事情催生的消极情绪,简意之一向都能很快压下,她喝着咖啡想,提议道:“你可以送点书啊,再把教室空调换一换,然后宿舍的热水器啊什么的,都可以。就是不要想那些个冠冕堂皇的东西,我们都是从那里出来的,你别捐些没用的。”
祁悦不禁失笑,“你好像深有感触啊。”
“那可不是,你好歹也待过,没有点感触也得有点印象吧?”简意之舔了一下唇,看着隔了几桌的顾客吃着小蛋糕,在想要不要买一个回去给付安然。
律所那么多人,估计不能只买一个。噢,又要为了一个人,包下整个律所的下午茶了。
“那好,我知道了。”祁悦笑笑,她哪能没有印象?
两个人正各自喝一口咖啡,琢磨下一个话题,简意之刚要开口,手机就响了。
是温轻寒的电话,可当简意之眉飞色舞地接起来想听判决结果的时候,传来的却不是温轻寒的声音。
“你好,我是市医院神经外科的,我们在一名伤患的手机里找到了跟你的最近通话记录,她的证件上名字是温轻寒。请问你能过来一趟么?或者知道她亲属的联系方式可以告知我们。”
秋日的凉意在这些话传进简意之耳中的时候分外彻骨,她低垂的头抬了起来,面容是极少显露的凝重,话里藏着几不可察的颤然:“我是她的朋友,我马上联系她的家属,我们这就过去……”
她挂断电话,马上穿起搭在旁边的西装外套,动作里带着些慌乱。
“意之,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祁悦跟着站起来问。
“我没有时间跟你聊了,下次再说。麻烦你付一下帐,我下次回请你。”
简意之扣子都来不及系完,提着公文包快步离开。
她去取车的路上给温轻寒的父母打了电话通知,又打电话回律所让通知大家自己有事,可能下班时间不能按时离开。
最后,她给时清秋打了电话。
时清秋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挂掉电话的,听到简意之说温轻寒出事已经送去医院的时候,她心脏都紧缩起来,好像有一只手在捏紧。
她话都说不出,扔下杨晓立刻驱车赶往市医院,一路上她什么都不敢多想,不去猜测任何可能性,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默念着温轻寒的名字。
慌张,恐惧,再一次入侵了她的心绪,她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开车,用力捏着方向盘的两只手疼痛到麻木。
温轻寒,温轻寒,你不要有事。
早上还站在她面前笑着答应晚上一起出去逛街,还亲昵地蹭她的脸,还叮嘱她多穿衣服。怎么才过了几个小时,连给她打个电话报平安都不能够了?
她是最后一个被通知的,也是最后一个到的,在门口远远看见躺在病床上的温轻寒的那一刻,她所有的情绪一下子都被放大到了极点。
她脚步踉跄地跑进去,在看到温轻寒闭目躺着,面色苍白,额头上还敷着纱布的时候,她眼眶红了一圈,慌了神,趴在温轻寒床边低哑着声问:“她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她早上还好好的,为什么会这样?”
平时她们下了班回到家,温轻寒一看见她就会露出一丝微笑,然后一派正经地调侃她。今天才出去多久,怎么会躺在这里不醒过来呢?怎么会不睁开眼睛看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