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下着冻雨,内里的热潮一浪高过一浪。
简单晃晃悠悠的几乎已经有了些站不住的趋势,整张脸刷白的跟纸一样,耳边人群的叫喊声跟浸了水一样的在脑子里面不停的回旋。迷茫的眸子之中带了一丝邪鹜直勾勾的盯着陈默,然而陈默面色平静甚至还略显红润。抱着胳膊看着桌面上的空杯子:“还喝吗?”
简单一股火气直冲上脑用力一拍桌子:“喝!”整个身子却又因着这一用力脚步一虚跌坐在椅子上,抓着扶手又想站起来。
陈默绕过桌台走到简单身边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膀,轻轻的叹了口气:“你不行了。别喝了。”接着对着服务员挥了挥手,示意他们把桌子上的瓶瓶罐罐收拾了。围观众人瞧着没啥好戏看了,三三两两的回了自己的位置去了。
简单迷迷糊糊的跟陈默较劲,却又怎么也掰不开陈默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气呼呼的一脚踹到巨大的桌台上。然而那桌台是和地面浇筑在一起的,没有把桌子踹翻,椅子却因她这一踹向后仰了过去。陈默眼疾手快的把椅子扶住,简单却已经从椅子上面出溜到了地上,手脚并用的靠在桌台下面的板子上,一手捂住自己的脸,表情隐藏在黑暗之中瞧不清楚。
陈默沉着眼睑,蹲下身子坐在简单身边,在嘈杂的环境中分辨出来简单那极为低沉却又带着无限痛苦的低吟——“为什么。”
她轻轻的把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看着前面的小舞台,看着人群慢慢走出酒吧,舞台正中的一个女子正用钢琴敲着舒缓的曲调,淡蓝色的灯光,四周慢慢的安静下来:“抱歉,我想我只能用这种方式才能让你听进去我的话。”
简单捂着脸,哼了一声,酒气之中夹杂着不成句的词语:“说话……我……不……”
陈默却也不理她,只是兀自说着,似乎是说给她听,又似乎是说给自己听:“我承认。我爱过薛雯。”她顿了顿:“我爱的是薛雯。不是阿FI。我并不知道你们的故事,我也很乱。”
简单只是冷笑,也不说话。哼哼嘿嘿的不知道是个什么调子。听着陈默的这句话,忽的又大笑:“你爱她……哈哈……”接着转头揪住陈默的衣领瞪着她:“她爱你吗?”
陈默的眼神晃了晃,她的眼神很复杂。但简单的眼神之中只带着浑浊和绝望。她无奈的笑了笑:“不。她从来没有爱过我。”
简单愣了,揪着陈默衣领的手松开来,用一种极其古怪的表情看着她。陈默摇着头又重复了一遍:“她从来没有爱过我。”她把吊坠从兜里拿出来放在手上摆弄着:“她从来没有摘下来过这个东西。她……”陈默微微拧了拧眉心:“她临死的时候,把……把这个交给我,让我……让我把这个给一个人。”
简单此时整个人木登登的因着酒气上头呈半昏睡的状态,听了陈默这句话又嘿嘿的笑,也不知道是听进去了还是没有听进去,只是架在膝盖上的手微微的张了张:“还……给我……”
陈默看着手中的吊坠,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的重复了好几次。最终释然的一笑,把吊坠放在简单手里:“还给你。”然后站起身子准备离去。简单握着吊坠却忽的说了一声:“她……”
陈默停下脚步,转过身子看着简单,静静的听她说:“她……还说过……什么吗?”
陈默顿了顿,眼神变得出奇的柔和,微微的俯下身子,单手撑着桌台,黑色的长发瀑布一般的倾泻下来:“她让我告诉那个人,好好的活着。”
然后转身离开。
简单缩在桌台底下,双手抱着脑袋,五官几乎要拧在一起,上面全是泪。
陈默终於在六年之后再一次证明自己的泪腺完好无损。因为此刻她的眼睛酸胀异常,滚烫的液体在眼眶之中晃了晃,又被她硬生生的压了回去,她抬起脑袋用力的做了个深呼吸。然后推门而出。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雨了,一股冷风夹杂着雨水扑面而来,街道上的人已经明显的减少。在红黄交杂四处忽晃的灯光下反着光的街边路面上,林澈撑着雨伞站在那里。陈默呆呆的立着看着林澈慢悠悠的走到身边,浅淡的眸子中又是那一抹惯常的笑意。
她头一回觉得脑袋没来由的晕,看起来那几瓶白酒起了作用。吸了一口凉气,觉得头脑清明了许多,哑着嗓子说:“回去吧。”
林澈却没有动,左手抄在兜里,低声说:“陈默,你让我又多认识了你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