络腮胡子惊得一脑门子汗。
这几下兔起鹘落,不过发生在几秒以内,所有人都被这一变故惊呆了,枪口都不知道该对准谁。就在薄珏心存疑惑,觉得赵清阁会不会是军方的卧底时,她却做出了一个出人预料的举动,彻底粉碎了薄珏的幻想。
只见她一只手制住了络腮胡子,反手却又激活了一把武器,瞄准,干净利落地把薄珏手上的人质崩了,蓝色的光缓缓在怀里升起,薄珏怀中空掉的同时,心里陡然也一空,她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看向杀了人——即便那是个恐怖分子——仍旧面不改色的赵清阁。
她难道不是第一次杀人吗?薄珏后背寒毛直竖,为什么眼前这个人突然变得这么陌生。
群龙无首,所以当赵清阁下命令说“抓住她,要活的”的时候,所有人便一拥而上。薄珏机械地根据学过的格斗技巧来抵挡面前如潮水般涌过来的人,目光却始终落在人群后的赵清阁身上,她的神色淡淡,很像自己刚认识她的时候,如同亘古不变的冰山,摸不到半丝温度。
薄珏忍痛闭目。
赵清阁忽然开口了:“住手。”
她的声音发出来似乎有一些艰难,磨着牙齿,从喉咙里挤出来,听起来有些不情不愿。
薄珏以几不可闻的声音低语:“让我过去。”
赵清阁说:“让她过来。”
薄珏:“让他们让开三尺远。”
赵清阁喘了一口粗气,说:“你们、让开三尺。”
薄珏走到她身边,说:“让他们放下武器。”
赵清阁紧紧扼住她的胳膊,好似这样她才能站立得住,咬牙切齿地说:“你们、放下、武器。”
顶在自己心脏处的枪有些震颤,络腮胡子趁此机会打掉赵清阁握不住枪的手,从她手里把枪又抢了过来,还没等他抬起手,黑洞洞的枪口再一次对准了他的额头。
薄珏使了五成力,枪口在络腮胡子前额上印出了红色的小圆印:“把枪扔掉。”
络腮胡子食指勾着枪,摊开手掌,垂下,沉重的枪支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薄珏手一扬,冲锋枪在她手里掉了个个,一枪托重重敲在络腮胡子脖子上。
络腮胡子哼都没哼一声就倒在地上。
这一下仿佛是点燃了本就一触即发的僵局,那些端着枪的男男女女听到那句“放下武器”便知道赵清阁是被她契主控制住了,又怎么会听她的?反正更加严阵以待起来,络腮胡子一倒下,严密的弹雨便从四面八方扫射过来。
薄珏解开赵清阁的禁锢,一面巨大的足以遮挡两个人的金属性盾牌横在二人身前,薄珏借着盾牌的掩映下退到了一根大柱子后面,紧紧地贴着柱身。
她方才想伸手拉赵清阁,对方却避开了她的手,一个人跑回了敌方阵营。薄珏气不过,本想用契子召唤把她传过来,在流弹抆过耳畔时,意识到这么一根柱子根本没办法藏两个人,便放弃了。
但她也没有坐以待毙,军方很快就会赶到。她一方面用精神控制拦住赵清阁,另一方面在手臂上迅速装好炮弹,机甲炮射程远,专门冲着跑在最前面的人打。
她忘了赵清阁很早以前就能够计算机甲炮发射间隔的频率和新魂晶激活需要的时间,对面的人分成两组,一组向后撤退,一组火力掩护,枪子不要命地往薄珏所在的柱子放,薄珏连冒头的机会都没有。
等她喘匀了气,外面的人早就跑得差不多了。
赵清阁显然是第一波跑掉的,精神控制的距离没有那么远,薄珏只好握着枪追了上去,与此同时,军方的支援终於姗姗来冲,其实也不过五分锺,只不过这五分锺已经发生太多事了。
薄珏领口上的追踪器是中尉给她的,当时只说以备不时之需,她那时心里便隐隐有了不祥的预感,晚上睡觉才频频发噩梦,昨天晚上她先叫赵清阁滚,是不想和她刀兵相见,站在对立面,后来追上来,是心里还抱有一丝希望,同时也是在完成中尉交给她的任务,作为天宿未来的军人应该履行的使命。
天色愈发阴沉,风声呜咽中黑云仿佛压在头顶,浓郁的水汽慢慢汇集在一起,行将滴落。
中尉驾驶着飞行器,贴着地面技术高超地一掠而过,再拉回高空时飞行器上已经多了一个人,他问薄珏:“人往哪个方向跑了?”
薄珏说:“左边。”
“好,”中尉毫不犹豫地选了右边,同时打开内线通讯,“兵分两路,我去右路,一排长二排长,带着你们的人跟我走!三排长四排长,去左边把人给我截住,如遇反抗,当场击毙。”
薄珏沉默地垂下眼帘。
中尉看着前方全速飞行的一个小黑点,问:“你契子就在那上面,你还想包庇她吗?知不知道这次被抓住是什么下场?”
薄珏发干的嘴唇轻轻颤抖起来:“死刑?”
中尉没有给她明确的答案,而是说:“但你可以将功折罪,最多关个一年半载就放出来了。”
“她可以活吗?”
“前两项,加上逃狱,还有现在组织犯罪、拒捕,重重罪名加起来,如果法外再开恩,律法怕是儿戏了。”中尉说,“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是自从她选择那条路,她就是天宿的敌人,同样也是你的敌人,对待敌人,是不需要怜悯之心的。”
薄珏有些晃神,觉得他说得不对:“但她是我的伴侣。”
“国家面前没有伴侣,在学会爱一个人之前,我们首先学会的是要怎么爱我们的国家,我很高兴你已经做出选择,将来……有很大的可能我会和你共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