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珏那句“凭什么”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被堵了回去,肩膀手脚全被按在了床上,睡睡醒醒,醒醒睡睡,等她真正可以安稳睡觉的时候,天边已经隐约露出了鱼肚白,赵清阁好心给她倒了杯水缓解一下干哑的嗓子,但是她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了。最后还是赵清阁渡水给她喝的。
一整个白天几乎都是睡过去的,或者换一个词,是昏迷不醒。身体素质再强悍的天宿人也禁不住整夜不眠不休的掠夺,当天傍晚薄珏醒过来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下体酸痛,浑身的骨头被碾碎了重组,整个身体几乎不是自己的了,她稍挪了一下腿,便是一阵撕裂的疼。她放弃了,安静如鸡地躺在床上。
房间里好像除了她没有别人,浴室没有动静,赵清阁不知道去了哪里。没开灯,窗帘拉着,屋子里很暗,虽然光线对於夜可视物的天宿人来说不是必要,但是人在安静、昏暗的环境里,最常做的一般只有两件事——睡觉和思考,无论她平时是不是个喜欢思考的人。
薄珏睡得够久了,久到醒来的时候面对这个房间还以为是一场大梦,什么结契,什么契子,什么房卡,什么老师,通通给她滚到一边去,她还是那个嘻嘻哈哈、讨人喜欢,和很多人都能够玩成一团的、没事还能给讨厌的人找点不痛快的大胆的雏态,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畏首畏尾、连动一下都无法做到的完全攀附於别人生活的禁脔,她自己都厌弃自己,又谈何让别人喜欢?
也许在她当初选择去训练馆的时候,后来的事就早已注定好了,她失去了怪罪任何人的力气,好像精气神被突然间抽空了,呆呆的望着图案单一的天花板。
房门“吱呀”轻响没有让她从出神中抽离出来,饭菜的香味勾起了馋虫,饥肠辘辘的肚子比大脑先一步醒过来,她偏过头,看见在桌前忙碌的女人。
灯开了,窗帘也拉开了,只是光却照不到她心里了。
“起来洗漱一下就可以吃饭了。”女人的语气称得上是温和,她今天去食堂又遇到了上次那个打饭师傅,那打饭师傅似乎跟她杠上了,言之凿凿把她批评了一顿,她果然毫不食言的在楼下办事处顺手举报了一下,心情略有一点儿美妙。
她喊了第一声薄珏没应,疑惑地扭头过去,她窝在床上没有动,手指抓着被子,以一种非常绵软的口气说道:“我还有点困,想再睡一会儿,不想吃。”
赵清阁考虑了一下,断然拒绝:“不行,你今天一天都没吃,快起来吃饭。”
薄珏笑着接了一句:“你把我当宠物养吗?”
赵清阁拿筷子拨了一下碗里的菜,随口答道:“宠物比你好养活,最起码不到处乱跑。起来吃饭了,菜都凉了。”
薄珏又岔开话题,羞赧道:“可我没穿衣服,要不然你先进浴室洗澡,等你出来我保证已经吃完了。”
赵清阁怀疑道:“真的?”
薄珏三指并拢:“我发誓。”
“那好。”
薄珏从床上挣扎着爬起来,一双脚走成了“三寸金莲”,尽可能地避免大幅运动,好容易撑着坐到了桌旁,三两下扒完了饭,又准备挪回床上,手腕上空荡荡的,她四下看了看,好像昨天晚上赵清阁是扔到沙发上了,幸好沙发是布艺的米白色,黑色的终端一眼看过去很是醒目。
等翻到里面那条短信和之后陆续进来的问她在哪儿、还要不要去聚会之类的消息,她才明白昨晚上赵清阁的怒气究竟从何而来。如果时间挪到三天以前,无论对方的反应如何过激,她或许还能从中觉出一丝甜味来,现在,谁知道对方对她究竟是什么感情呢?寻常人碰自家宠物一下,也是要惹得主人不快的。
赵清阁出来发现薄珏又睡着了,脑袋陷在软软的枕头里,只露出半张脸,脸色略见苍白。她缓缓皱起眉头,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但具体要说是哪里,就说不上来了。
今天是结契初期契子情绪最不稳定的最后一天,薄珏怕自己再不自觉做出昨晚那种事来,早早地命令自己强行进入了睡眠,在发作之前调闹锺醒了过来,赵清阁靠坐在床头,合上书页,正要伸手过来抱她,见她突然睁开眼睛,眼里的错愕一闪即逝。
紧接着没有半分耽搁地滑下身子,左手搂过薄珏的腰,右手绕过后颈将人严丝合缝地圈在了怀里。
第三个夜晚代表寒冷。薄珏浑身像是浸在了冰冷的泉水里,瑟瑟发着抖,身边人的温暖触手可及,所以竭尽力量地去拥抱她,直到勒得自己肋骨都发疼。
她的睡意早就在白天和刚才的睡眠里磨得一干二净,大脑始终保持着清醒状态,身体本能的亲热欲望被强行压下,一直撑到凌晨两点,周身的寒意才渐渐褪去,恢复了正常。
她熬了多久,赵清阁便抱了她多久,等薄珏先松开手,她才抽出手来活动,拉拉筋骨。
“赵……”在静谧的黑夜里,薄珏突然开了口。
“什么?”
深夜是适合聊天的好时候,赵清阁的声音也不像平时那么不近人情,薄珏将额头枕在她锁骨上,是一个亲密无间的姿势,轻轻地说:“等紊乱期过后,你可不可以放我自由?”
“给你自由是分开的意思吗?”
“嗯。”
“我现在的情况可能没办法代表我真实的想法,等过了这段时间,我们再谈吧。”
“好。”
“睡觉吧。”
“嗯。”
“你……离我近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