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镇定得快把自己都骗过去了,教堂里深色的木椅安静地列着,十字架高高的悬在正对面锦簇的高墙上,放眼望去却没有半个人影。
林笺摊开掌心,里面躺着的是一个微型的防身装置,大约只有一粒豌豆那么大,能够在千分之一秒内在身前弹出一个坚固的透明保护罩,抵挡一次攻击,她还是个雏态,军方怕洛珂狗急跳墙,非常担心她的安危。
墙上的锺摆摇来摇去,林笺随便找了个空位坐下,指针指到IX的时候,教堂的大门在背后吱呀一声关上,耳畔响起了空荡荡的脚步声,这脚步声和平时她听到的不太一样,洛珂为了掩饰身份,走路是有一些飘的,时不时要停滞小半秒想事情,可这次却均匀有力,很像军人的步子。
她适时地扭过头,看见依旧是往日着装、不施粉黛的一张素脸,只是她的背脊不再微微弯曲,而是笔挺如青松,这个人都显得修长起来。
林笺不着边际的想,好像自己要比她矮更多了。
洛珂从牛仔裤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工具,对着教堂内部扫视了一圈,收回来,朝林笺微微颔首,笑道:“看来军方挺聪明的,知道装了窃听装置也会被我发现,干脆不费那个力气,免得让我起疑。”
林笺骤然睁大眼睛:“你知道?”
洛珂拉了拉衬衣下摆,施施然在她身旁坐下:“我知道。”
“什么时候知道的?”
洛珂抬起一只左手,指尖在下巴上一点一点的:“唔,你什么时候和军方联系上的,我就什么时候知道的。”
“那你还——”
“还怎样?还来赴约吗?”洛珂目光谑然,忽然伸手盖住了她的手掌,掌心干燥温热,继而她手指向上,摸到她腕上的终端上,指甲磕碰屏幕发出一声轻响,“你这次……录音了没有?”
林笺手背绷紧。
洛珂说:“乖,先关了吧,有些话我只想对你一个人说。”
林笺把手从她掌下抽出来,在她漫不经心的监视下关掉录音和摄像。洛珂状似无可奈何的感叹道:“你啊,怎么就不会学点乖呢?招式用得这么老,我若是发起脾气来,你早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林笺沉默半晌,垂目轻声说:“你不会。”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也知道你会发现。”
洛珂似乎有些意外,片刻抚掌而笑:“好,不愧是我喜欢的人。”
她这次说喜欢,给林笺带来的感觉更加强烈,那种喜欢不是单纯的爱慕之情,而是猎人在一步步将猎物引入陷阱后,发现她果如自己预料的那般完美,从而大加赞赏。
心动、惊慌、茫然,一时间林笺心里充斥着这些无关的情绪,眼前的人不是那个选修课老师,而是在军方口中货真价实的恐怖分子,她眼睛是笑着的,给人的感觉却如眼镜蛇一般阴险狡诈。
她几乎想立刻逃开,叫人进来了。
洛珂敏感地感受到了她的情绪,再次握住了对方的手,安抚道:“你怕我?别怕,我不会伤害你。我只是有些话想和你说。”
林笺手在微微颤抖:“你说。”
洛珂手捏住她下巴,迫她抬起头来:“看着我,我有那么可怕吗?如果不是因为你,谁愿意和军部那些窝囊废一直绕圈圈!看着我!”
林笺於是抬头看着她,被迫的。
洛珂心里陈年日久的一股郁气浮了上来,她明明态度够好了,为什么一表现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对方就对自己避如蛇蠍,明明之前也知道的不是吗?每个人都是这样,不了解她的人是这样!了解她的人也是这样!她是长了一张恶鬼的脸吗?!
林笺明显感觉到周围的气压降低,整个教堂的温度都沉了下来,摆锺的声音听起来尤其响。
对着洛珂一张臭脸,她反而放松下来,说不上什么道理,好像是突然觉得对方那张伪善的面具下有了人气儿似的。
“不是有话要说吗?再不说军方的人要闯进来了,他们在我身上装了报警器,我口袋里也有一个,只要你有一点危害我的举动,或者我太久没有给信号回应,他们会就冲进来。”
“想得还挺周到的,”洛珂嘲道,“不过他们漏算了一个可能,我若是要杀你,他们绝对来不及阻止。”
林笺默默腹诽道:我还有一个防身的呢,军方给的高科技,你不过也是一个雏态,速度再快能快过以前的赵清阁?躲一招争取时间自己还是没问题的。
“不信?”洛珂笑着举起一缕指长的头发。
林笺反手拨过脑后的长发,有一截发梢处呈现出整齐的截面,像是利刃以极快的速度直接割下来的。
林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