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公主没有回头,眼泪不住地掉下来,被风吹落在沙地里,渗进去,了无痕迹。
她面无表情地摸了一下自己满脸的泪水,继续往前走。
女皇是在下午接到的禀报,说是九公主出现在马蒙崖驻地外面,她赶紧亲自让人把她接回宫里。九公主顶着两只红通通的眼睛,坐在女皇专属的座位上。
“端盆凉水来,再拿块毛巾。”弋阳吩咐下去。
“遇到谁了?怎么哭成这样?”弋阳很惊讶,从她复生到现在除了那副呆呆的,和偶尔露出乖巧的表情,基本上没有任何情绪波动,更别说哭这种称得上强烈的情绪表达了。
“……”
“陛下。”
女侍把脸盆放在桌上,拧了毛巾过来。
“你们都下去。”弋阳很自然地接过她手上的毛巾,亲自给九公主抆脸、敷眼睛,她这几年专注国事,没有娶皇夫也没有孩子,眼看步入中年,身边最亲近的人就是九公主了,只是九公主待她并不亲昵。即便亲近,那因为程序的原因,她对自己更多的是言听计从,谈不上如何出自内心的意愿。
她突然对那个惹她哭的人嫉妒起来。
“是谁把你带走的?给姐姐说一下他们的外貌。”
九公主乖乖道:“是两个女人,都比小九要高一个头,她们昨天晚上把小九打晕了,带到了一个地方。小九早上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看见旁边都是白色,身边还有走来走去的穿白衣服的人,他们在小九的脖子上扎了一下,小九又睡过去了。”
不用她说,弋阳也知道带走她的是天宿人,她想起那些战场上被俘的俘虏,想必都和她一样被送进了研究室里当小白鼠吧。小九如此单纯,进了天宿人的地盘居然还能安然无恙地回来,她不由得急切地追问道:“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唔,似乎是有人把小九放出来了,小九后来醒的时候,被一个人抱着走在沙地上,就是昨天晚上带走小九的人。”
“你又哭了。”弋阳看着她的眼睛,突然说。
九公主摸到脸上的不明液体:“哭?这个叫哭吗?小九今天是第二次哭了,第一次是在回来的路上。”
弋阳道:“过去的事就让她过去吧,不要再哭了。”
九公主道:“好。”
弋阳看她欲言又止,便问:“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想说?”
九公主重重地点点头,一本正经道:“嗯,小九觉得,小九再见到她还是会哭。”
弋阳道:“你记起了什么事吗?”
九公主摇头。
弋阳突然朝着门外喊道:“来人。”
进来一个侍卫:“陛下。”
弋阳:“去把齐少将叫来。”
“是。”
九公主眨着一双疑惑的眼,看看弋阳,看看领命下去的侍卫,弋阳安抚她道:“让你见一个人,你以前见过,但后来很久没再碰见的,他是我们昴宿星的英雄。”
齐轩迈着坚定的步伐从门外走了进来,单膝跪下,朗声道:“陛下。”
九公主歪头看地下跪着的英俊青年。
弋阳亲自把齐轩扶起来,把他领到九公主面前,牵起他一只手,掌心向上。又对九公主说:“小九,把手给姐姐。”
弋阳把九公主的手放进齐轩宽阔的掌心,一大一小,青梅竹马。弋阳松开自己的两只手,吩咐九公主道:“小九,把手抽回来。”
九公主依言收手,齐轩的手指微微地颤了一下,一个挽留的动作终於没有成形。
他被改造得太成功了。
弋阳确定不会再出现像九公主这样的个例了,心里却五味杂陈,以前她在外游历的时候,听说过一句话:一个人的性命和一万人的性命是平等的,没有哪一个更高贵。虽说是为了大局,齐轩自愿抹掉作为人的一切存在,但是她每天晚上午夜梦回都会被噩梦惊醒,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
如今和井宿星的合作已经踏上正轨,等他们的来使抵达井宿,井宿、昴宿、狼宿、奎宿、影宿五个星球的联盟就会正式成立,对天宿星群起而攻之,天宿人相比还不知道那几个中立的星球已经被说服了吧?现在的局势已经轮不到她再来伤春悲秋、反省什么了,有什么事,只能打完这场仗再说,他们只能赢,不能输!
弋阳深深吸了口气,目光前所未有的坚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