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她手指扶着额头轻笑起来。她手指修长白净,宛如上好的璞玉,贴在更加白玉无瑕的额头,眼角含情、低眉浅笑的模样,如春日花枝上绽放得最昳丽明冶的一朵桃花。
扶清不经意间瞧见了,眼睛就再也挪不开了。她身边的卫兵更是瞧得双眼发直,眼珠子都快黏到她身上了。
薄珏发觉了,脸上的笑意倏地敛去,背着双手走下台去了。
第一次觉得自己长得太好看也是件麻烦的事,除了招惹烂桃花外没有半点好处,敌人又不会看你好看就不打你,乖乖投降。话说回来,为什么在天宿人的世界里也没引来这么多关注?难道真是古人没见过世面?
她烦躁地一脚踹向了身边的大树,好想赵清阁,都不知道人去了哪里!一脚不够,干脆又踹了一脚,这才愤愤离去。
不远处有两个士兵悄悄地观察着她,她走后,不自觉地走到了树下,树干完好无损,其中一人伸指点了一下,“吱呀”树干切口摩抆的声音缓缓地响起,那棵树从中央分成两半,各自倒向一边。
两个士兵赶紧跑开。
紧接着前锋官一脚轻而易举把一棵海碗粗的大树踢成两半的事情从这二人口中传出去,几番添油加醋,变成了只要动一动手指,合抱粗的大树便应声而倒,夸是夸张了一些,但总算没人敢说她的闲话了。废话,谁像被当成那棵倒霉的树啊?那几个领了罚的百夫长,更是绝口不提薄珏的事,有人去慰问的时候旁敲侧击地想问出点什么,不在乎真假,就图个乐呵,那几人更是如同锯了嘴的葫芦,一个字也问不出来。
薄珏离开高台后,扶清心里暗自后悔,此次自己失礼实在太过了。她平日里也不是什么贪图美色之人,怎么就这么失礼呢?百思不得其解后,她决定暂时疏远薄珏,更加修书一封回府,将薄珏交代她的事情一一吩咐,严令再有乱嚼舌根者,立斩无赦。
薄珏得了个清净,扶清也不来烦她,身心舒畅,在她发现军中的人开始避着她走之后,就更开心了。旁边的山上风景不错,植被覆盖率高,闲来无事还可以打点野味吃,薄珏便彻底野进了山里,常常夜不归宿,在河边支个火堆,抓两条鱼,剔骨去鳞,吃了一半就吃不下了,抱着自己的匕首躺在草地上,以天为盖地为庐。
古代夜晚的星星好像比她以前见过的都要亮,她想起来赵清阁跟她讲过的过去,很早很早的时候,由於时间已经没办法作为计量的依据了,她不能说是多少年前了,星历3050年她们刚刚结契,赵清阁曾经到过一个陌生的小城市,遇到了一个丧偶的契子,讲了一个星星的故事。
故事里说,每一颗星星都代表着一个人,日日夜夜地守护着它所牵挂的人。赵清阁是那种不相信童话故事的人,每次听薄珏津津乐道地给她讲童话故事都是一脸娇惯的笑意,一副你美你说什么都对的无奈,但是她说起这个故事的时候神色很认真,薄珏也就很认真的听了。
还挺浪漫的,薄珏想,她翻了个身,放松地躺成了“大”字,仰着头看天。
“嗯,这颗星星太暗了,一定不是赵清阁。”
“那颗太小了,也肯定不是她。”
“白马座最亮的一颗,像倒是有一点像,但是感觉不对,嗯,一定也不是她。”
“蛇夫座,唔,太丑了,她那么好看,一定不会挑这么难看的星星。”
她的目光从左边移到右边,从头顶一直到东方的尽头,每一颗星星都数了一遍,说“不是她”,有时候数漏了就跳过,从新的地方开始数。她觉得自己很无聊,但是翻来覆去一直睡不着,只能看星星。
过了一会儿,她又觉得赵清阁说的那个故事是骗人的,星星就是星星,怎么会是人?和自己讲的童话故事一样,都是拿来骗小孩子的,自己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但是当天边的云层腾涌起来,东方露出鱼肚白的时候,她将干涩的眼皮疲倦地合上,突然又相信了这个故事。
“如果星星有名字的话,那一定满天的星星都叫赵清阁。”
山风听见那个终於睡过去的女人这么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