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笺长舒了一口气,踏出帐外,山林中有不知名的鸟虫在叽叽咕咕的叫,听来非常空旷,她朝候着的赵清阁侧了一下身子,让她进去。
林笺一开始见明妤的时候是抱着一种对前辈的崇敬之情的,毕竟她在上学期间,他们专业还是能经常听到她的名字的,但是她全程都紧张到不行,问一句答一句,还答得语无伦次,若不是人家理解能力好一点就透,就是全程鸡同鸭讲。
她觉得自己大约是中了邪,也可能是天生气场不对,犯冲。
总之煎熬到了快八点,明妤的时间掐算得非常之准,该问的问完了,就放她出来了。
在和赵清阁抆身而过时,林笺给她比了一个自求多福的手势,赵清阁无声的笑了一下,林笺不知道内情,她可是知道自己是为什么被叫进去的,为了“私情”罢了,再说她当自己和她一样么?胆小如鼠,见个什么东西都能被吓跪了。
里间的门开着,赵清阁才进营帐,明妤道了声“请进”,便被客气地请了进去。
明妤开门见山道:“她有东西要你带给我?”
这个“她”自然指的是元帅。
“是,”赵清阁掏出早就备好的匕首,恭恭敬敬地递给她,“元帅还有一句话让我带给您。”
“什么?”
赵清阁低下头:“她说事情忙完了就快回家,不回来也不要紧,最多十年,在她死之前,一定会再来找你。”
在她说完这句话后,不知为何却突然抬起了眼,看向那个一直在其他人口中听到的,近乎於神秘的人物,天宿星军部首席计算机工程师、首位元素专精精神力满级的契子、第一个实力碾压所有契主考入作战指挥系间接改变了她命运的人。
明妤的表情很平静,平静到如果你没有注意到她的眼睛,会以为她对这一切无动於衷。她的眼里分明如千里雪山,蓦地平地暴起,从此雪原倾塌,万山颓覆,冰雪滚滚而下,轰隆隆地把她行将麻木的心脏轰出一个大洞来,后知后觉地察觉到疼意。
四肢的血液似乎一瞬间全都涌去了心尖上,只为了飞蛾扑火保留那一点微弱的温度。四肢是凉的,心里却是热的。
在湖边草地上叼着草梗目光深沉的少女,回头见到她眯着眼睛挡太阳光,诧异且自负地问一句:“你是谁?不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
“知道。”
“那你还敢过来?”
“你很快就是我的女朋友了,我来这里有什么不对?”
那个在一年级就能横挑十年级学长的故作成熟的成名在外的天才少女张大了嘴,草梗掉了下来。
第一次光明正大实则无赖的表白、学校三食堂第二窗口的冰皮蛋糕、闭着眼背向着对方靠近的棕榈小道、幼稚地牵着手并排踩过路边人行道上的方块瓷砖、借着自己的黑客技术深夜偷偷黑进成人区、四年级决定立刻和彼此举行成人礼……这些模糊了很久的记忆陡然被一根看不见的线牵扯出来,从时光的长河中勾勒出模糊光亮的轮廓,与她这些年的颠沛流离彼此映照。
四肢百骸的血液回流,一时冷得一个哆嗦,明妤像终於从自己的回忆中抽离出来,扶了一下椅背,手指随之扣紧,慢慢坐下:“她在做什么?”
“星际内其他的星球违背星际公约,向天宿星开战,元帅在处理战事,”赵清阁想了想,补充了一句,“本来她是要和我们一起过来的,事情发生得太不凑巧,只好暂时搁置。不过技术已经达到了穿越的水平,等解决完了她一定会来找您的。”
“离我走后,过了多少年了?”
“四十八年。”
她忽然低声叹道:“还有三十年。”
赵清阁问:“什么?”
“没什么。”
赵清阁没说话了,她其实有很多问题想问,比如说当初他们是怎么穿越的,到了什么年代,为什么元帅回去了她却留了下来,为什么她分明是一个契子的长相,却能够天衣无缝混入在孤星的队伍当中,甚至当上了将军,而且看这里的编制和人员,不像普通的军队那么简单?
但她知道自己不是能够问这些问题的人,明妤也没开口,也不叫她走,只好不尴不尬地站在这里。
明妤将赵清阁带来的匕首抽出来,铿然一声清响,她低下眉,将刀尖在自己食指上戳了一下,一粒饱满的血珠渗出来,抹在匕首的凹槽中。
赵清阁不由得打了个突。
“三十年、不,按照你们过来的时间吧,四十八年前,我们驾了一艘指挥舰,和她的警卫连一起,在对抗虫洞的时候,出於意外被吸了进去。醒的时候指挥舰已经直直坠往山谷,我们不得以弃舰而逃,当时按照这里的时间,应该是七十多年前了,古天宿人还没有崛起,这个星球处於群王并起的时代,国土分割得很碎,我们无意久留,一直在寻找回去的办法。”就在赵清阁以为自己要僵着坐到天荒地老的时候,明妤开口了。
“也是上天垂怜,两年后,我们等到了一次机会,百年一遇的九星曜日,足以撕开一个让人通行的时空裂缝,我们天宿人的身体是最为坚韧的,可以直接承受时空扭曲的乱流。就在战舰坠毁的那个山谷,背靠着战舰的残骸,我把他们送了回去。”
饶是赵清阁再镇定,也不由得打了个磕巴:“你……一个人送……”
明妤淡道:“天象只是天象,需要人力来牵引,当时能够牵动天象的人,只有我一个人。一个人有多大的能力,就要承担多大的责任,你既然可以随意调动五行力量,就不会不知道如何借此控制天象。洪水、风雷、闪电都可以为你所用,前提是你要修到十级。对了,你是什么专精?”
“元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