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父皇那儿怎么了?”林笺顺着他的话问道。
小皇子说:“哦,越贵妃在父皇那儿侍寝,味道很难闻。”
林笺:“……”
皇宫里的孩子都懂这么多事吗?
小皇子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将自己所知道的部分真相娓娓道来:“本来我们天宿人历来就子嗣单薄,人丁不旺,大多数皇帝一辈子只会有一个儿子,就算有例外另一个孩子也活不下来,以前到现在,一共出现过不超过一只手的特例,留下来的还都是公主。父皇十八岁才有了我,尔后就一直没有动静了,因为对这件事不抱什么希望,便也没提过,只一心培养我。但近来越贵妃不知道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说是有生子的秘方……”
“越贵妃是谁?”
“她是三年前进宫的,这几年宠冠后宫,深得父皇喜爱,已经因为她数次延误早朝了,还不以为然。如果不是谢侯一家在朝中并没有坐大之势,我真怀疑她是谢府送进来,故意迷惑父皇,意图谋反。”
林笺眼神微动,问道:“谢府?”
“就是谢文侯爵,他是父皇的表亲,往上数几代,有一位长公主嫁到了谢府,沾上了一点亲。谢府是以军功立於朝堂的,他还是内阁六大议员之一,的确不能不叫人忌惮几分,不过谢文似乎也知道父皇忌惮他,所以渐渐地把兵权放了下来,整个谢氏一支都风平浪静。”
看来这个谢文的确是谢赞的父亲了,不知道越贵妃的入宫和他有多大的关联。皇室、内阁互相忌惮牵制,然而似乎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正在这场僵局里,释放着迷雾,企图浑水摸鱼,而且似乎,快要成功了?
林肯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小皇子答得井井有条,林笺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走了一圈,才想起来问道:“你深居宫中,怎么会懂得这么多?虽然我听不懂,但是还是感觉好厉害的样子。”
小皇子被夸得不好意思,小脸红红:“这个是《帝王策》,身为储君,一定要把朝堂上下的情况摸清楚才对,否则怎么做到御臣有术。”
“但是你今年才十岁啊,已经很了不起了。”
“那都是太傅教我的。”
林笺带着笑,还要夸他两句,被经不得夸的小皇子猛地跳起来捂住嘴,“你不要再说了,不许说。我想去掏鸟窝,你带我上树去,快走快走。”
林笺寻来一根粗绳,在事先套好厚重衣服的小皇子腰上套了一圈,一头打结,然后再绑在自己背上,手脚并用,飞快地从树底下爬了上去,在树杈的中端,静静盘踞着一窝小小的麻雀,雀妈妈出去找吃的了,只留下了几个孩子,其中还有两颗在蛋里没有孵出来,孵出来的那三只也没精打采地窝在一起睡觉,灰溜溜的脑袋上黄色的胎毛稀疏,听到陌生的响动齐齐转过头,乌豆一样的小眼睛如临大敌似的盯着面前两只庞大的人类。
“你来还是我来?”
小皇子跃跃欲试:“我自己来。”
林笺把绳子松开两圈,让小皇子自己顺着树枝爬过去,他果真爬过去了,小小的羸弱的身子紧紧地贴在树枝之上,底下看着的下人赶紧摆好了姿势,人围着人,准备随时充当人肉垫子。
小皇子眼睛都要凑到那几只麻雀眼前了,吓得对方瑟瑟发抖,他才小心翼翼、动作轻柔地托起最中间一只麻雀,慢慢地往回爬。一只手举着东西不好着力,在回来的路途中,重心不稳,脚下忽然一空。
底下爆出一声惊呼,所有的下人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团团转,一窝蜂地冲着即将坠落的地方涌去。
林笺在他刚刚踩空之时便做好了准备,一拉一带将人牢牢捆回了自己背上,随机手在树枝上一撑,身体沿着树干匀速下滑,几息过后,落在了地上。
“殿——”
小皇子慢慢摊开手,呆愣愣的瞧着手心已经一动不动的麻雀幼崽,那是刚才他掉下来的时候手上不自觉地就使了大力,不小心捏死的。
“它死了。”小皇子的神情忽然变得无比的哀伤,痛苦的眼神直直射向林笺。
“你不是故意的,它不会怪你的,”林笺牵过他另一只手,领着他一步一步往旁边的花园走,“我们把它埋了好不好?”
小皇子仿佛一只牵线木偶似的叫她牵着,用手在松软的花圃泥土旁挖了一个小坑,把小麻雀放了进去,把土盖上,又找了一块板状的石头,在坟前竖着,当作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