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城之后甄文君饶有兴致地看着城内的稀奇,路过马市的时候伸长了脖子往里面看,见牙人和买主在互相砍价,几匹通体发亮的幼马正在等待挑选。甄文君看得心痒,非常想进去一探。但是王进说马上就要到了,她只好先收起心思,待晚些时候有空再来。
一纵马车车队陆陆续续停在了一户小院门前。甄文君从马车上下来,看见王进正揣着手一脸笑的等着她。
“甄女郎你看看这院子可还满意?”王进领着甄文君往里进,边走边介绍道,“这处院子我年前才翻新过,所有家具都是新打的。我已着人早来两日,里里外外都细致打扫过一遍,院子里挂了防蚊虫的纱帐,女郎可安心住下。若有什么不便的尽管差人来告诉我,我一定为女郎操办妥当。”
二进的小院子甄文君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逛完了,反正只是小住几日她倒是不在乎好赖,只要干净就行。
“不过小住,有劳王公了。”甄文君跟王进客气了一番,灵璧让人将东西从马车上搬了下来。卫家的下奴们手脚利索,很快就将行装都搁置完毕。
王进请甄文君一行人移步前院吃碗凉茶。
南崖炎热,所以南崖人也大多都喜欢在露天的院子里吃凉茶。院中搭有半尺高的木台,木台上摆一矮桌和竹编的蒲团。甄文君和王进刚坐下来,随从小卒就将凉茶端了上来。
南崖的凉茶与宿渡的差不多,都是以清热祛湿的药材熬制的,加了些山楂蜜枣调和味道。南崖一冰难求,都是用井水湃凉后装入铁盆中用木杓随时取用。
甄文君问王进:“如今我以到了凤溪,不知该何时去拜访王公兄长?”
王进说:“嫡兄早已吩咐过我,他本该亲自来迎接小娘子,只是家中突然有贵客到访一时不便。还请小娘子在此小住几日,待贵客走后我嫡兄定会亲自上门赔罪。失礼之处还请小娘子多多海涵。”
甄文君觉得好笑,她从遝将来也就一日的时间,怎就如此之巧来了贵客?这南崖王家别是打着什么小算盘想使花样。
她和灵璧暗暗对视一眼,漫不经心地端起凉茶边喝边道:“王公兄长贵人事多,我等本就不该来打扰。既然如此王公不妨转告令兄,我们也有令在身不得空等,今夜我们便在此地过夜歇息,明日一早就该回去了。”
王进忙道:“小娘子莫急,此事……唉,此事并非我嫡兄本意啊!实在是,这位贵客来得突然,乃万金之躯,你我等人就算是女郎身后的卫家都开罪不起啊!”
甄文君笑了一声,看似随意问道:“难不成还能是天子来了?”
王进没说话更没否认,面有苦色,犹犹豫豫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甄文君脸上的笑意骤然一减——还真是天子来了?怎么可能?莫非是等不及那五万车的粮食天子居然从京城大老远跑过来?不,不会是天子,当真是天子来此的话王进这样身份的人应该不会知晓,更不可能外泄让人猜个正着。
若说连卫家都不敢得罪的人,必定是皇亲国戚。
甄文君看了一眼有些愁眉苦脸的王进,顿时了然。这五万车的粮食若真由王家交给了天子,不但解了天子的燃眉之急,也给了天子一个向长公主反击的机会。
若我是长公主——甄文君心道,若我是长公主,我一定不会给他这个机会,我定会亲自前来凤溪,将这五万车粮食握在手里。加上卫庭煦征收到手的另外五万车,一共十万车的粮食,无论是安抚百姓或是发动战事,都是手中一枚有力的筹码。恐怕这位突然到访的贵人正是长公主。
甄文君假借茶碗挡住唇边笑意。
原来王家打的一手好算盘,一面想要在天子跟前求功好在仕途上更进一步,一面又笼络卫家势力想要暗中搭上卫家一脉,以免有朝一日天子当真蒙难,他们王家也好借着卫家之威死里逃生。想着左右逢源自以为八面玲珑,没成想长公主根本没给他这个机会,直接亲自来了南崖。想也知道,南崖王家若不将这五万车的粮食交给长公主,就是明着与长公主作对,下场已然可以预料。若是给了,那就成了长公主派系一员,来日若长公主成事还好说,若是没成呢?天子岂不清算他们王家?
王进还在顾左右而言他,甄文君直接问道:“你兄长可是在招待长公主?长公主是为了粮食而来?”
王进赶紧道:“是啊是啊,本来今日筵席都已摆好就等着女郎来了,谁知长公主突然驾到,点名要这五万车粮食。可兄长已经将粮食一事递信给天子了,算算时间昨天天子就该收到此信,如今长公主一来岂不为难。”
甄文君好奇道:“为难?为何为难?长公主和天子不是一家人么?兄弟姐妹的给谁不一样?”
王进被她这话噎得不知如何回答才好,“这”了半天,最后被甄文君一顿搪塞,无言以对,走了。临走前他说会去拜见嫡兄,一旦送走了长公主必定第一时间来请女郎。
甄文君说不急不急,伺候好长公主最重要。
王进离开后,甄文君忽然想到一件事。
长公主在此,卫庭煦会不会也来了?
应该不会吧,她不是去绥川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