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相信她……”忽然浑身是血的胥公从另一条路出现,所有人都看向他。胥公颤抖着指向仲计,“她、她是谢家的细作!她早就联合谢扶宸埋下陷阱,知道女郎会来紫宸宫,便布下了陷阱想要害死女郎!被老夫发现了便对老夫下毒手……仲计,这些年我是如何对你你应该心中有数,我将你当成亲生女儿对待,你竟忍心对我下毒手!真是猪狗不如!”
面对胥公的责骂仲计只是否认道“我不是”,愈发着急之时她忽然靠向卫庭煦想要快些把她带走,小花机警反手一掌打在仲计的身上,仲计被打飞出去,口吐鲜血。
胥公艰难地爬上仲计的马车:“女郎你们快些随我来,此地实在太危险绝不可久留。”
小花一掌有开山之力,仲计从未习武骨骼都未长稳,牢牢接下这一掌的确难以消化。她勉强爬起来,想要说话,血不注地往外流。
“别……去……他才是……”
小花其实并不觉得仲计是谢家奸细,仲计为她祛毒治病这么久如果想要害她性命早就害了,除掉了她想要刺杀卫庭煦也容易许多。可是仲计一直都没这么做。但若是这么说来,胥公也有很多机会,也都没有下手。
现在这师徒二人突然反目各持己见,其中必定有一人说的是假话。
是胥公还是仲计?小花一时分辨不清。
“其实很简单。”卫庭煦突然发话,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她笃定而自信的模样让胥公和仲计的表情都紧绷了起来,小花并不知道卫庭煦有何计策,不过看女郎成竹在胸的姿态便明白她一定有办法。
卫庭煦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小的药瓶,悬在仲计和胥公之间。
“你们之间有一个人乃是谢扶宸一早就埋伏在我身边想要借机刺杀我的细作,只不过我一向小心谨慎,前期你们没有机会刺杀,到了后期生怕被我反试探而暴露身份,一直小心翼翼不敢下手,直到现在才孤注一掷。你们藏得很好,我一直在想你们究竟谁才是细作,亦或者两个人都是。我等今天很久了。”卫庭煦身子往前倾,带着期待之色道,
“我早就在细作身上留下了记号。你们每一次收到谢家传递来的暗信其实都从我手上经过,我在这些信上下了毒。”
卫庭煦此话一出,两人的表情各有变化。
“不过不用担心,抹在暗信上的毒并不会立即发作,我还需要这位细作将我想要传给谢扶宸的消息一一传给他。即便触摸之后毒素便会扎根,但它并不会马上要人性命,只有再服下它时,两毒并作,才会在瞬间夺命。”卫庭煦将小药瓶打开,倒出两颗药丸。
这时小花听见了谢扶宸军队在迅速靠近的声音,脚步声混成了一大片,有些难以判断是从哪条路而来,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人数起码有上千人。
若是被千人包围,就算是武艺再高强再能以一抵十,她们的胜算也微乎其微。
紧张的汗水从小花的额头上往下滑落,卫庭煦却丝毫不着急,仿佛根本没有听见大军靠近的声音,还在摊着手让胥公和仲计自己上前来拿药丸。
仲计拖着半残的身子艰难上来捏了药丸吞下,胥公也上前将药丸拿住仰头往下吞,就在他手从嘴前滑下时被小花一把抓住。
“你……”胥公想要挣脱,小花岂会给他机会,将他的手腕一转几乎要折断。胥公痛得大叫之时方才那颗药丸从他的袖中掉落,他根本没吃。
小花一拳打在他的脸上将他打翻在地,抽刀一刺,刺穿了他的胸口。
胥公毙命,小花立即将卫庭煦抱上马车,也把只剩半条命的仲计拉了上去。
“往哪里走。”小花问道。
坐在马车里的仲计:“北道……”
小花立即驾车往北道狂奔,暗卫跟随在后。仲计撑着精神告诉小花如何行走,绕开大路一路奔驰,果然没遇到谢扶宸的人。
在昏迷之前仲计很好奇,问卫庭煦:“你说的……两种毒,是哪两种?”
“没有。”卫庭煦随意道,“我随便说说,诓你们而已。”
仲计:“……”
谢扶宸看见阿熏和甄文君正在打斗,且阿熏的同伴围了上去,甄文君以寡敌众渐渐吃力,他便将自己的亲兵派去暗中保护甄文君。
阿来没死,他心情非常复杂。不过无论开心还是纠结都没有更多时间让他继续琢磨体会,他知道李延意若不在太极殿的话必定在怀琛府。
他迅速将暗杀高手杭烈从混战中撤了出来,和杭烈一起领着五百多士兵退出了太极殿的乱战,与城中的黄土义士主力汇合,杀向怀琛府。
无论其他的战局最后会引向何处,谢扶宸最终的目的只是杀死李延意。
李延意一死,万事迎刃而解。
“谢公,你还坚持得住吗?”杭烈见谢扶宸胸口受了重伤,血已经将前胸染红,脸色比平日里更白上两色,且咳嗽不断眼皮一直在往下沉,完全是凭借意识在强撑着。
“我没事……铲除李延意要紧。”谢扶宸咬牙跨上马,将兵刃握在手里,一路斩杀过去。
惨叫声和骏马奔腾的快意让他回忆起了十多年前他还是校尉时的感觉,横刀立马所向披靡,将所有妖孽斩杀於马蹄之下。
今日亦会如此!
李延意带着阿歆回到怀琛府没多久就收到了战报,谢扶宸大军杀到了禁苑之中。再过半个时辰另一封战报再至,说战局发生了惊天逆转,谢扶宸大军中出现了叛军,双方正在厮杀。
李延意笑道:“子卓早就告知我文君妹妹诈死以埋伏突袭,这件事她只告诉了我,连身边的亲信都没告知。骗过自己人才能骗过敌人,子卓和文君做到了!”
随她一块儿回来的阿歆没有说话,双腕上的麻绳还未解开,浑身湿漉漉的低着头不言语,看上去有点儿可怜。
李延意拿来厚实的绒布帮她抆干净身上的雨水,要解开麻绳之时问她:
“我若解开,卿卿可还要再打我?”
阿歆垂着眉眼,并没有对她的调笑给予什么有趣的回应,李延意看着她这副模样倒是有滋有味地品味着,亲自为她解开了麻绳。
怀琛府厅内的护卫全都紧盯着,手在刀柄上,只要谢氏阿歆敢有任何举动,一定在第一时间杀上前去将她制服。
有些出乎意料,阿歆并没动弹。
婢女送来了碗驱寒的姜汤,李延意接过来时对所有人道:“都下去吧。”
护卫们相互看了一眼,都没敢动。
“寡人的话不说第二遍。”
护卫们这才退下去了,前厅里只剩她们二人。
“来,喝点儿暖暖身子。”李延意要亲自喂阿歆,“之前芙蓉散的瘾似乎退了不少,是你师父给你开的方子吧。其实你师父对你挺好,是我小肚鸡肠老嫉妒他,是我不对。改日咱们俩应当一块儿去找他老人家,好好感谢一番才是。不过你要先养好身子。腰部的伤可疼得厉害?若是再感染风寒可真是要急死人了。快快将汤喝了吧,别再让我担心了。”
阿歆没看她,却乖乖地张开嘴。
李延意将琥珀色的汤送入她的口中,见她咽了下去,心里又暖又痒。
“能在看到你这么听话,就算现在死在你手中我亦无憾了。”李延意看似心满意足地感叹,此话一出阿歆的睫毛忽然一闪动。
“你改变了主意随我回来,是想要杀了我这祸国妖孽,对吗?”一边说着拆穿的话,一边继续给阿歆喂汤药。
“陛下!”屋外传来一声大喊,谢扶宸率兵杀了进来。
李延意立即放下汤碗走到了门口,被浑身是血的侍卫挡了回去:“陛下危险!”
那杭烈一剑刺向李延意的面庞,李延意侧身闪过,侍卫们见李延意有危险,立即扑上来将杭烈逼退。
谢扶宸挥兵大举杀进怀琛府,一时间怀琛府的院落中被挤得满满当当。
怀琛府有重兵把守,可谢扶宸带来的人更多。卫家和长孙家的私兵都驻守於此,就是为了保卫李延意的安危。他们在院中大肆厮杀,而谢扶宸和杭烈则带人要杀进李延意所在的前厅中。
几名精兵刚刚撞门而入就被打了出来,又是一拨人要杀进去,又被击退。
谢扶宸纳闷,前厅里还有什么高手居然能够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就在他疑惑之时,他的女儿阿歆出现在门口。
阿歆脸色惨白,腰伤已经让她摇摇欲坠,却以长剑支撑起身子,矗立在通向李延意生死之路上,一步不退,就像曾经无数次守卫大聿门户一般,巍然不动。
“我是想杀了你,可是……”阿歆面向着危险背对着李延意,李延意看不见她的脸,
“我能抵挡千军万马,却抵挡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