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然知道。”沐歌道,“这样的女人只可一时合谋却绝对不可亲近。若是要与之同行,恐怕要多生几条命才够。”
卫庭煦一声令下,甄文君的铁骑很快就刺破了地丞脆弱的防线。甄文君发现古犀国所有的将士作战时都不讲究谋略,或者说他们根本不懂兵法只靠着一身蛮力往前冲,战死拉倒。他们没有冲晋士兵的强壮也不懂战略,甄文君打起来非常轻松。
前后不到三个月时间便将所有残部收拾干净,沐歌在卫庭煦和甄文君等人的帮助下完成了统一大业,万分感激,设宴想要好好招待她们,卫庭煦委婉拒接了。
“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前路漫长,吾等在此耽误太多时间,需要赶路了。阿后只需给予通商权便是最好的答谢。”
通商权当然没问题,沐歌亲手交给了卫庭煦,对她口中的“前路”也颇感兴趣。
“不知女郎想要前去何方?”沐歌问道。
卫庭煦也不必隐瞒:“我们这趟正是受大聿女帝之名重开万向之路,想要前往流火国。”
“去往流火国一路万分艰险,非常人能够抵达。”
“正因如此,我才更要前往。”
沐歌相当敬佩卫庭煦,尽管对她的算计多少有些忌惮。
“女郎助我成就千秋功业,我也要送女郎两件礼物。启恩!”
一直跟随沐歌左右的将领之一,名唤启恩的男子单膝跪地:“在!”
“我命你追随卫女郎,帮助她们安全抵达流火国。”
“是!”
卫庭煦拒绝了,她们一行一千五百多人,在这次战役中战死三人,还有诸多强壮的将士,无须他再派人护送。
沐歌道:“女郎有所不知,我这位大将可抵得上你所有的随从!”
“哦?”
“启恩乃是流火国后裔。”沐歌的确没有在说大话,“他爷爷的爷爷从流火国抵达古犀,娶妻生子一直生活在此。他们家族有一件祖传的宝贝,能够指出流火国的位置,绝不会迷路。若没有这件宝贝,就算是卫女郎、甄女郎这样的能者都不可能穿越广袤无垠的库尔间什大沙漠的。”
阿希听懂了“库尔间什”的意思,在古犀语中“库尔间什”就像是中原人口中的“修罗地狱”,是非常恐怕的地方。用这个词来形容沙漠,可想而知它的可怕之处。
一直以来让阿希最最担心的正是这片沙漠。
流火国之所以这么神秘,就是因为没人能活着来回沙漠,将有关流火国的信息传递出来。这片沙漠藏着无数可怕的故事,它的存在便是流火国天然屏障。当时她犹豫着不想来就是觉得没有人可以度过沙漠。
忽然听到沐歌所言,居然在此有流火国的后裔,当真让她惊诧非常,一反低调常态激动问道:
“你所说的宝物可是万道罗盘?”
启恩微微一诧异:“没错,正是万道罗盘。”
甄文君和卫庭煦都看向阿希,阿希解释道:“这万道罗盘产自流火国,盘内装着流火国地下独有的磁砂石,无论站在世间哪一个位置,只要将罗盘拿出必能指向流火国的方向。早年流火国人还愿意离开故土时便人手一枚以在归返时使用。当年我阿父一心想要寻到一个罗盘,掌握此罗盘便能掌握流火国方位。”
有阿希肯定卫庭煦心内希望大增。她欣然接受了沐歌的第一件礼物。而第二件礼物乃是一艘大舡。
大舡如同一只巨兽伏在码头边,等待着新主人的带来。
“流火国位於古犀国东南,自古通往库尔间什只有一种方法,便是翻越瑞尔乎山。瑞尔乎山之险难以翻越,而此山上唯一一条可供通行之路在二十年前也被落石掩埋,如今已经无路可走了。虽然沿着明重海往下是绕了远路,但我们这儿地势高,借着奔流的水势不出一个月就能抵达虎部,沿着虎部向东五百里便会抵达骨伦草原。穿过骨伦草原很快就能进入库尔间什,这一路下来顺风顺水草原也极好驰骋,你们将马车装上船顺水而下,到时候策马狂奔,比在瑞尔乎山上和野熊搏斗要安全得多。”
曾经在万向之路上走过一段的阿希十分肯定沐歌给出的前行之路,卫庭煦没时间再耽搁,立即让随从赶马上船。启恩除了会使用万道罗盘之外还是一名极好的水兵,他能够预测风向和海上气候。
沐歌送了许多粮食上船,春夏正是南下的好时候,无风无浪。
第二日清早卫庭煦等人杨帆起航,继续往流火国迈进。
一连航行了五日,一路上风浪的确不大,加上船身宽大龙骨坚硬,航行得一直都很平稳。甄文君在床上晒太阳捉鱼,根本不像是远征,完全就是游乐一般。她仗着水性好时不时跳入海中和五彩斑斓的鱼一同畅游,有时候还会带着鱼叉下水,叉些肥美的鱼上船,直接切片脍食。
甄文君强壮,越是广阔非凡之地越是能够玩儿出花来。卫庭煦则全然相反。
上船五日她便吐了五日,什么都吃不进,若不是甄文君硬让她吃点稀粥下肚,恐怕此时她已经不省人事。
甄文君怪自己糊涂大意,怎么会想不到子卓体弱经不起风浪?卫庭煦自己说了,过几天适应便好,可这么多日过去她依旧还是呕吐不止,甄文君下令返航也被卫庭煦阻拦。
“不可因为我一人耽误大事。”卫庭煦瘦了一整圈,看上去虚弱不堪,就连说话都毫无底气,声音轻飘飘的。
“可是这样下去还未到岸你便会丧命了。”甄文君并非在吓唬她。
卫庭煦不以为然:“这点小事如何能夺我命?你不必再说。”
将甄文君赶走之后卫庭煦不再见她。
甄文君知道卫庭煦一向任性绝不可能听自己的,她明白必须前进,可又担心卫庭煦的身子受不了。踌躇不前,焦虑万分。
卫庭煦躺在床上心下烦躁,船身每一次晃荡都会让她的胃里翻江倒海地难受。
她知道甄文君在门外并未离开,这种情绪更让她心烦。
这不该是甄文君做的事。
甄文君应该警告她让她安静不要出声,不要因为她这一点儿小小的难受影响整船人的情绪。应该把她关起来,然后指挥全船人全速前进,早日抵达目的地。
这是卫庭煦会敬佩、崇拜之人会做的事。甄文君这等优柔寡断如何能够担当大任?
之前的文君分明不是这样。
卫庭煦闭上眼想要多睡一会儿压下心烦和呕吐之感,她刚刚闭上眼睛就听见甲板上传来大叫声。
她睁开眼想要下床时,整个船身猛然向一旁倒去,卫庭煦迅速抓住床边,险些摔倒。
这不是普通的风浪,像是船身被巨大的力量拉扯倾斜。
跌跌撞撞地冲出船舱,所见景象完全超出了卫庭煦所料。
一只黑色怪鱼破水而出飞在空中,甄文君一箭射中它心窝处。可小小的箭矢对於这只怪鱼而言微不足道,怪鱼下落时后尾用力拍在船头,犹如一只手拍在水面的树叶上,船立即被震上半空,船上的人惊叫着脱离甲板,近百人腾空而起摔入海中。
阿燎正在其中!
她二十多位娘子大叫着没有一个人能够拉住她,甄文君本拉着旗杆一个翻身就能稳稳地落回甲板,见阿燎就要落水急忙飞扑而上,一脚将她踢了回来。
阿燎胸口被重重一踢差点窒息,摔回来时捂着心口痛得脸都青了。
娘子们纷纷上前查看她可伤到了何处,阿燎无言以对,就算她时常裹胸出门可这一双娇乳娘子们可是十分喜欢的,这一脚可好,差点儿踹凹进去。
甄文君将阿燎踢回去,自己不受控制掉入海中。
那怪鱼并非单独行动,数百只比它体型小上一圈的幼鱼竟安静地藏在船四周,怪鱼对着船一拍拍落海中的人就是它们的午餐!
落入海里的人被一口一个吃了个干净,甄文君大惊,幼鱼如同铁锯般的牙齿就要咬中她的腰部,她双手一撑将幼鱼双齿的咬合阻拦,可这幼鱼力大无穷,甄文君就要坚持不住!
另一边启恩也落水,被一群的幼鱼围攻。小花立即拿来手边的绳索要甩下海里将启恩救上来,卫庭煦拽住她指向另一边的甄文君,喝令道:“救文君!”
小花略略冲疑:“可是女郎,那万道罗盘只有启恩会用,他死了我们便找不到流火国了!”
甄文君双手上全都是血,幼鱼的双齿越合越紧,马上就要拖着甄文君潜入水中。
一旦将甄文君拖入水底,她只有死路一条!
“找不到流火国回去时如何向陛下交代?新法又该如何实施?”小花向来只服从命令,因为从前卫庭煦给她的所有命令都没有任何问题,她只需听从就好。
可当下情况小花不得不提醒卫庭煦。
卫庭煦看甄文君只剩下一个脑袋在海面上,重复道:
“救文君。”
小花别无选择,只能听令。
她将绳索抛向了甄文君,甄文君借着绳索脱险返回船上。而就在她十步之外的启恩被鱼群围攻咬死,血将海面染成一片鲜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