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穹知道家里有这么一个木盒,只是一直不知道这木盒里装的是什么,也不太感兴趣。
阮氏为天子打跑了胡族,屡立战功,到了阿穹横空出世之时更是不可一世,他们在大聿的名望越来越大,引起了天子的猜忌。阿穹和王五郎都不知道为什么天子会如此在意阮家木盒,曾经在一次雅聚上,有个高官亲自点了阮公之名,让他将夙斓的宝物拿出来给大家观赏一番。阮公尴尬地笑,说没有什么夙斓的宝贝,不过是老夫的一点……私房钱罢了。
众人大笑,阮公的赔笑的笑容却在渐渐僵硬。
那时阮公就知道天子在猜忌阮家了。
“既然如此,女儿就将这不祥之物送走吧。”
即便阮公说了,这样做没用,但阿穹还是兴致勃勃地带着木盒出发。其实她心中更多的还是想要探访故里,想要去看看那个只在父辈口中听到过,却从没去过的骨伦大草原。想要去看看伟大的长歌国到底是什么模样。
那一趟意气风发之旅王五郎没跟去,阿穹独自一个人前往。据说阿穹在骨伦草原迷了路,没能找到长歌国,反而抵达了极为神秘的流火国。从流火国再出发,一头扎入了草原深处,才找到了那片长歌国的废墟。
“我送你回来了。”阿穹将木盒放到了长歌国国王之墓内,守城人知道那个木盒的来历,这个夙斓的后人居然将长歌国的秘宝送了回来,看来这个夙斓的后代还是有些良心的……不,这个秘宝本就属於长歌国,属於长歌国国王!她今日送回来一定是以为能换走她想要的其他宝物!
“不,我什么都不想换走。”阿穹听得懂这老翁的自言自语,她环视着断壁残垣,“可能的话,我只想带走属於这里的所有回忆。”
阿穹将象征着不祥的宝盒送回了长歌国,可是阮家被灭门的惨剧却没有能停止。
原来天子想要除掉谁,从来都不需要切实的理由和证据。
为了心安,也为了子孙后代,他可以对任何人大开杀戒。
被爱人背叛,阖族被杀,阿穹彻底变成了一把充满仇恨的利刃。
她第一个要杀的就是谢扶宸。
那时整个阮家就只剩下阿穹和王五郎了,且她们的行踪已经被发现,随时都有可能落入虎贲军的手中。王五郎一直劝阿穹离开汝宁,阿穹却没走。
她要去找谢扶宸清算一切。
“我以为女郎会杀了谢扶宸。”王五郎在追忆这段往事的时候已经发黄的眼珠子又有了些神采,“毕竟以女郎的身手,即便怀孕了谢扶宸也不会是她的对手。而且女郎心中有恨,恨会让一个人成为野兽。”
“可是,她没能成功。”步阶知道谢扶宸一直活到了神初年间,一直辅佐着怀帝,政斗失败之后才被杀身亡的。
“对,女郎没能成功。因为她无法去恨谢扶宸。”
“为什么,难道谢扶宸不是明帝的爪牙,是明帝派来的奸细,派来欺骗她感情的吗?”
王五郎摇摇头:“我一开始也以为是这样,可是这人心变化无端,难以预料。”
阿穹找到谢扶宸想要杀他的时候,他刚刚挨完五十鞭子的大刑,因为他装病不出不愿写信给阿穹设计围捕她,被天子发现之后以狠狠地惩罚他。谢扶宸假装病危,已经让人装扮留在谢府,他偷偷跑出来想要寻阿穹,没想到还未来得及出府,阿穹自己找上门来了。
“你不可继续待在汝宁,快快离开!”谢扶宸想带她走,她却以金蝉刀切开了他的胳膊。
“我知道你恨我,没关系,只要你和肚子里的孩子能平安活下去,如何恨我都行!”
阿穹为他最后流下两行泪之后便消失了,谢扶宸本还能行动,被阿穹伤了之后失血过多,当场晕了过去。
阿穹到底是个奇才,她带着王五郎溜出了戒备森严的汝宁城,之后的十多天里疯狂的追杀一刻未停,那是王五郎这一生最最害怕的日子,他甚至不敢睡觉。
普通的追兵无法奈何阿穹,但有一个人不同。
卫景和奉命捉拿阮氏反贼,势如破竹,只用了三天时间就找到了她的下落。
当卫景和率兵抓到阿穹时,阿穹呕吐不止。
“你……莫非你……”卫景和才发现阿穹怀孕了。
看见昔日青梅如今落魄之状,卫景和心里不好受,更何况他堂堂男子汉如何向个孕妇下手?
即便是反贼,卫景和依旧将她安顿下来,送来食物和衣物,想要与她促膝长谈,想要知道阮氏为何要反。
“如果我说我们阮氏没有反意,我们是被冤枉的,你会信吗?”阿穹只说了这么一句。
卫景和看着阿穹的双眸,半晌道:
“我信。”
卫景和腹部多了一道剑伤,而阮氏阿穹消失了。
从此之后再也没人知道她的消息,就连王五郎也和她走散了。
她和她腹中还未成形的孩儿去了哪里,便成了谜,也成了扎在天子心尖上的一根针。
卫景和说她已死,明帝未必相信。
而卫景和与谢扶宸成了死敌,其中的原因,他们心知肚明。
本以为这一切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消失,可明帝却一直在惦记着那未曾找到的秘卷,那个下落不明的皇家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