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文君说起最早去北疆时的场景,一到前线就遭遇军中叛乱,将军站在高台之上给新兵们训话之时当场被割了喉咙。
说到此处只见在场的女学生们全都咧嘴皱眉,搓着胳膊。
甄文君道:“前线的确就是这般凶残,你不知道身边的挚友什么时候会突然向你捅上一刀,更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会死在何处。”
甄文君说了一些关於孟梁大战的事儿,本想告一段落,有个叫阿极的娘子缠着她问个不停,问的都是行军作战的细节。
甄文君见这阿极身长体健,是个习武的好材料,便知她志向不一定只是做个文官:“你若是有意参军便来卓君府找我,你我彻夜长谈。”
阿极开心地应下,靠在一旁的卫庭煦目光在甄文君和阿极之间流转着。
有个叫做阿蓧女学生看着甄文君与卫庭煦琴瑟和鸣的样子一声叹息,一旁的阿仓问道:“你叹什么气?”
阿蓧道:“我在想,若如秘书监与甄将军这般倒是还好,女女成婚一文一武,实在般配。可我并不好女风,还是会寻一位如意的郎君。将来若有机会入仕,一旦有孕难不成要大着肚子去上早朝吗?这……不单是不成体统,我见过家里的嫂嫂们有孕之后的样子,实在是不便於来回奔波。”
阿仓似是想到那画面,“噗嗤”一声掩唇咯咯地笑道:“而且这孩子若是在早朝之上急着要出来,那你岂不是得当着陛下的面生个孩子?这可太热闹了,简直是大不敬啊!”
甄文君被阿蓧这想法闹得面色一窘:“陛下为提拔女性地位而设立女官,凡事都要一步步来。如今先是要你们在太学院学习,而后也必定会出台一系列为你们量身打造的政策。若是女官有孕,也必然会有如同婚假一般为生产而设立的假期。大殿之上生产这种事是断不会发生的。”
女学生们前几个问题乃是女官极有可能遇到的严肃问题,聊了一会儿后女学生们对这一对妻妻渐渐熟悉,所问的问题也逐渐轻松了起来。
“甄将军,你发兵打仗离开汝宁一去就要好久吧。”
甄文君点头:“上次讨伐蓝腕贼人便去了三个月。以三个月的时间平息一场祸乱已经算是非常快了。看北边那些胡族,从明帝开始就在打,打了几十年都没能彻底消灭,依旧在不断滋扰大聿边境。”
“甄将军可是有彻底铲除胡贼之志?”
“若是可能,自然想将他们一网打尽,还我大聿百姓安宁。”
“将军与秘书监也如寻常的夫妻一般吗?我家中有三个哥哥,大哥大嫂相敬如宾,从来都是夫唱妇随,不曾红过脸。二哥哥却十分惧怕二嫂嫂,二嫂说东他不敢往西,对二嫂惟命是从。三哥去年才成婚,跟三嫂三天两头打得不可开交,三哥还常被三嫂赶去书房睡,可转眼他们又恩爱异常。不知秘书监与将军平日里是什么样的呢?甄将军打仗一去就是好几个月的时间,秘书监怎么办呀。”
甄文君一直都在认真回答,没想到话题在渐渐往不可控的奇怪方向转移。
“难道不想念秘书监吗?你们刚刚成婚,若是甄将军要北上讨伐冲晋只怕一去经年,要如何排解妻子不在身侧的孤寂之感呢?”
女学生们依旧是讨论正经学术的表情,却让甄文君愣了一愣,下意识地看向卫庭煦。
卫庭煦收到甄文君的目光,心道:这种要丢脸的问题你就迫不及待抛给我。
卫庭煦笑道:“我不在甄将军身边时甄将军自然思念得紧,一封封信追回汝宁。人还没到战场,家中的情书便已经堆成小山。”
甄文君:“我没……”
“甄将军脸皮薄,平日里都不乐意我说这些的。可思念家人乃是人之常情,又有什么可害羞?”说着跪坐到甄文君身边,点了点她的脑袋。
甄文君咬着嘴唇,努力控制着不在女学生们面前发作:“……夫人说的是。”
“知道文君粘人,我也思念她,当初孟梁大战时我也去了前线和文君团聚。”
“秘书监也去了?听说秘书监身体不好,几年前还坐在四轮车上。”阿仓听了之后很惊讶,“居然为了将军去了那么危险的北线,当真如胶似漆伉俪情深。”
有人开了头,对她们妻妻之间的事好奇之人便有更多问题一拥而上。大家都想了解这第一对同性成婚妻妻的故事,在礼数范围之内不注地发问。问她们谁比较顾家,一般情况下都是谁听谁的话多些……
甄文君一改方才的健谈,越来越沉默。
卫庭煦想要终结话题之时,阿仓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好羡慕二位,一同经历过这么多生死。话说你们二位是如何相识的呢?据说甄将军还是秘书监的救命恩人。”
阿仓两眼放光等着甄文君回答出让众人羡慕不已的往事,没想到甄文君沉默了半晌后道: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我已经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