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德十年还没出正月, 姚家倾巢而出, 大军向西北压近。
和甄文君料想的一样,他们的目标是平苍。
甄文君事先洞察到姚家军的进攻路线,在进入平苍的必经之地阴阳山中布下埋伏, 山路挖坑填平静待猎物,所有弓箭抹上赛麻沸。此战生擒姚家军两万人, 斩杀三万余人,缴获大量辎重马匹。
姚家军出师不利不敢再贸然前进, 退守到平苍东南边暂时驻扎。
姚霖的三个儿子都是身经百战的猛将, 如今正是他们拚死一搏的关键时刻, 常年作战积累下来的经验非常有用。加之有葛昇在旁辅佐, 姚家军很快镇定了下来, 开始重新制定进攻策略。
见姚家慢下了步伐, 甄文君便知他们受到打击正在调整策略,是奇袭的好时机。
六日之前甄文君已经和小枭、卫景安飞鸽传信, 确定明日在阴阳山南麓汇合。
明日是突袭姚家的绝好日子, 一旦三军汇合,想要击溃姚家大军并非难事。
第二日甄文君一支和卫景安长孙悟的大军汇合,却没能见着小枭和朱毛三的十万兵马,让她又焦急又担心, 只能临时取消了突袭的计划, 当即传信寻找小枭的下落。
多日之后收到小枭传回的亲笔信, 说她人正在南崖, 刚破了凤溪城端了姚家的老窝, 让阿母不要担心。她这边率兵火速赶去平苍,一个月之内肯定能赶到。
甄文君收到此信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当下姚家已经杀到了平苍边境,姚家三子不算草包,几场战打下来各有胜负。双方都在保存实力继续试探的阶段,这一切都是拜小枭所赐。她临时改变了计划,不然姚家早就被甄文君一脚踹到了火坑里,又何须像现在这般费劲?
大战之时放鸽子的,小枭怕是第一个。想要揍烂她屁股的心情甄文君保留至今。
可这孩子胡闹归胡闹,嗅觉却异常敏锐。
一码归一码,抢占凤溪这件事得好好夸她一番。
姚家倾城而出,二十五万大军浩浩荡荡全离开了南崖,实实在在的背水一战,此时凤溪城必定空虚。
小枭向平苍走了几日,越想越不对劲。她不该去和阿母汇合,该掉头挑了凤溪才是。一旦凤溪被占,姚家军就彻底成了孤魂野鬼。
小枭给甄文君快马送信,说了她的计划,却没成想信使在半路被其他势力所杀,消息没传到。
最终没酿成什么大祸,凤溪轻轻松松拿下,小枭还将姚照仪给俘虏了,算是一场大大的胜战。
小枭留了五万兵马在凤溪,让朱毛三留守城内,她率着剩下的五万兵马带着姚照仪往西去。这位姚家嫡女为人质,两军对垒之时必定能抢些上风。
姚照仪是俘虏,还是个残疾,小枭一开始根本没注意到这人。
连日赶路大军疲累,安营扎寨之后小枭准备了好酒好肉犒赏士兵。
春日夜晚万物复苏星汉明媚,军营之中肉香飘散火光冲天。
小枭喝了几口酒便打住,不敢再喝,生怕自个儿酒虫子被勾上来喝多了耽误事。
抓了根羊腿在军营内穿梭时,正好看见被捆着双腿双手丢在板车之上姚照仪,此人双眼一眨不眨面若死灰,顿时心中一惊,莫非死了?
小枭立即上前探鼻息,分明还活着。
“你在看什么。”小枭问。
“看夜空。”
“夜空?”小枭顺着她的目光往天空看去,“不就是普通的夜空么?你如何看得这般专注。”
“不一样。”姚照仪道,“和南崖的夜空有所不同。我看书里说,紫微宫东西两藩有十五颗星星,两弓相合环抱成垣,在南崖我怎么也看不清。这儿能看见,很清楚。”
小枭抱着羊腿坐到板车边,问她:“在哪里?”
“这如何说得?”
“你不怕死吗?还有闲情看星星。”
“反正就要死了,不如多看星星。”
小枭觉得此人又好笑又好玩,这些日子疲於奔命,四肢健全的士兵们都累得够呛,何况她这个残疾,居然没喊苦还在看星星,小枭有些好奇。
打来一盆水,将绑着姚照仪的绳索全都割断,小枭将她脸上的污渍洗干净。
“做什么。”
“想看看你长什么样。”
姚照仪冷笑一声。
“我听到了,你说我幼稚。随意,幼稚就幼稚吧。”
污渍抆干抹净,露出一张白皙清秀又隐约带着怒气的脸。
姚照仪道:“落入你们这些人手中,尽管折辱便是,我从未想苟活。不必做这些莫名其妙的事。”
小枭道:“我偏不。”
姚照仪索性闭上眼睛,眼不见心不烦。
“你叫姚照仪,你多大了?”
“怎么残的?残多久了?”
“看你三十了吧,怎么不成亲,莫非是别人嫌你残疾,不愿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