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戍苑的马车上甄文君对阿燎猛摇头:“你不知道,这烤羊腿看上去简单,其实从腌制到火候都不好控制,多一分太咸太焦太干,少一分太寡淡太费牙口。我们长歌国地处南方,划的是曾经大聿的广袤南部郡县,国内几乎都是南方人,连御厨也不例外。南方常年湿热,对於烤羊腿这种食物根本就不热爱,自然烤不出绝赞的口感。这烤羊腿,非得是出自北方厨子才有滋有味。”
阿燎嘻嘻笑:“看来庭煦早就看透你了,一根烤羊腿就能将你套牢。”
在老朋友面前甄文君也不害臊:“我何时需要她套了?没烤羊腿也乖得很。”
阿燎见她眉飞色舞没有任何城府,便明白她与卫庭煦这么多年来的恩恩怨怨积攒於胸的那些芥蒂随着一国之君的头衔已经散去。前有大苍行宫,后有长歌宫殿,现在的她进退自如游刃有余,可以单纯地为了一根烤羊腿兴致勃勃,乖乖回家。
“庭煦口味一向挑,那御厨也是苦练多年,为的就是能模仿小花的手法。”甄文君靠在马车软塌上,想到了什么,眉心抬了抬道,“可惜啊,这世间没人能有小花的手艺。当年在南崖小院里和灵璧一块儿吃的烤羊腿,大概是人间绝味了。”
阿燎见她有些惆怅,知道人一上年纪就爱回忆,更何况这位将军南征北讨这些年,几大车的往事,一不小心就触到了她老人家的某根神经,感怀千秋。
阿燎最是不习惯沉闷的气氛,而她这一趟来找甄文君也是为了别的事。
“文君妹妹,我带了个好宝贝给你。”说着阿燎将小瓷瓶掏了出来,神秘一笑,“你猜猜这是什么。”
甄文君手臂一展“嗖”地一声就将小瓷瓶握入手中,动作快得阿燎根本没反应过来。
“笑得这么猥琐,是什么鬼东西?”甄文君说着就要将瓶子的木塞打开,阿燎大叫一声“别动”,吓得甄文君一哆嗦。
“不是要给我看么?吓叫唤什么玩意。”
阿燎立即将小瓷瓶给抢了回来:“别仗着有点儿功夫瞎胡闹好么?要是掉地上碎了你们可得再等上三年了!三年之后你和庭煦都多大了,谁都没法生!”
“生?”甄文君纳闷,“生什么?”
“生崽啊!你这个猪驴脑子。”
甄文君双臂撑在膝盖上,嘴都歪了:“生崽?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对,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甄文君“咦”了一声,下意识地看了阿诤一眼。阿诤在厢角煎茶,仿佛完全没听到她们在说什么。
“难道,这世间真有女女生子秘术?”
阿燎道:“本来是没有的,但有我在,便有了。”
阿燎是怎样的奇人,不能与她平日里的纨絝混为一谈。她能造出令人瞠目结舌的新型机巧,无论是蝠翼装还是向月升都万分精彩,如今她老人家改行惦记起女女生子秘法,说不定还真能折腾出些出乎意料的玩意儿。
甄文君更好奇,让阿燎拿出来瞧瞧。阿燎小心万分将一颗透明如露珠的药丸滚入手心中,用黑夜风高杀人越货的语调说:
“但凡女性,服下这雨露丸,二十四个时辰内,若是与人敦伦,必会怀上那人的孩子。无论男女。”
“等会儿。”甄文君学过些医理,所以面对阿燎这番言论心中存疑。她见阿诤没往这里看,便拉着阿燎一块儿弯下腰来,在两人之间升起两根手指,转了转,声音小到不能再小,“怎么可能。”
阿燎嫌弃地“啧”了两声,将她手指掰开成“二”,然后和她做了一样的手势,微微一转,插了进去,指缝互抵。
“明白了吗?”
甄文君恍然大悟,同时抽回手,拿手绢奋力抆拭。
阿燎:“……”
马车到了戍苑门口时两杯茶下肚,阿诤去递交符牌,甄文君好奇问阿燎:“若是这雨露丸如此神奇,你为何不和青辕娘子们率先服用,先生一窝再说?”
阿燎摇头道:“青辕如今三十二人,我先给谁用合适?如今青辕重回平衡可费了不少劲儿,我可不想再轻易打破。要生,就一块儿生。”
“敢情您是拿我和子卓试毒?”
“给草民一万个胆子草民也干不出这种事啊!放心,无毒无害,只是吧……”
“只是什么?”
阿燎在甄文君耳边说了一通,甄文君斜眼看她:“你确定不是故意的?”
阿燎猛摇头,甚至主动告知卫庭煦出了“献花”维稳的馊主意,她没这命故意。
甄文君指着阿燎点,点了几下笑了起来,翻开布帘於行进的马车上稳稳落地,往卫庭煦的寝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