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遥遥……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端木泠声音也哽咽了。
岑思遥也紧紧抱着端木泠, 她依旧没有从十六年前的悲恸中清醒过来,继续抽噎着,声音颤抖:“第二天一早我怕见到你也早早跑出去了。我警告梅姨, 让她不准告诉你。可没有你陪着, 遥遥好无聊,遥遥也不知道该去哪里, 泠, 遥遥好想你。”
“遥遥……小傻瓜,我怎么会因为这种事怪你。你不该躲着我……”不,端木泠更恨自己当年太过脆弱, 因岑志文之事成了惊弓之鸟,才会误会遥遥喜新厌旧。
端木泠咬紧了牙关, 仰着头才不至於让眼泪滴出眼眶。
岑思遥忽然哭得更厉害:“路上我看到有人在玩面具,我就去买了一面。我想, 戴着面具就能遮住我脸上的伤, 和你见面了。可是……你在哪里?遥遥怎么都找不到你, 逍逍说你走了。你和那个坏爷爷走了是吗?泠你不要遥遥了吗?”
“不,我要你。我当然要你。遥遥, 对不起, 对不起……”端木泠垂下了头, 那和岑思遥脸颊紧紧相贴脸颊已悄然浸湿,“我不该离开你……”
记忆的猝然苏醒让岑思遥分不清过去和现在, 陷入儿时最无法释怀的悲痛中,她无法自拔, 哭得越发伤心欲绝:“遥遥不信泠会不要我,泠说过要一直和遥遥在一起,等遥遥长大就和遥遥结婚, 会一直疼遥遥,对遥遥好。永远不会和遥遥分开。可遥遥哪里都找遍了,都找不到你,你在哪里?你不可能不要遥遥,是不是遥遥不乖惹你生气了?雨下得好大,泠有没有被淋到?泠你在哪里?遥遥想你了,遥遥去找你好不好?”
听到这些端木泠情难自抑,已然泣不成声,只能紧紧地与岑思遥相拥,哽咽唤着一声又一声的遥遥,说着一声又一声已经毫无用处的对不起。
“可是你在哪里?遥遥走得脚好痛,泠你在哪里?雨好大,好冷,好累……遥遥走不动了……如果泠都不要遥遥的话……遥遥……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岑思遥越说越小声,忽然微弱下来的气息让一样悲痛中的端木泠心下一惊,她忙放开岑思遥,伸手触摸她满是泪痕的脸。
原本冰凉的小脸蛋这会很烫,她闭着的双眼早已哭红,肿得如核桃一般。想起之前岑思遥曾经和她说过她在找她时独自一人徒步跑到了隔壁市,淋了雨还落了水,高烧不退,命悬一线,端木泠觉得不能再放任岑思遥沉浸在过去绝望的悲痛中清醒不了。她再这样伤心下去,高烧下去,会不会再一次的失忆?
端木泠无法承受这样的后果。
“遥遥,醒醒。都过去了。我回来了。”端木泠止住眼泪,伸手一边抹去岑思遥不断涌出的眼泪,一边急切地呼唤着她,“快醒醒,求你了,睁开眼看看我,我回来了。和我结婚,再也不要分开了好不好?遥遥,醒醒。”
岑思遥依旧在哭,嘴里断断续续不知道在说着什么,已经含糊不清。她似乎听不见端木泠的声音,感受不到端木泠的怀抱,她很冷,很累,如果泠都不要她了,她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岑思遥是端木泠一手带大,在她出生那刻,睁开眼看到的就是泠。
除了接生的医生护士,第一个抱她的人也是泠,只要泠让她抓着小手指,她就可以安心下来,破涕为笑。
一直以来,她哭的时候泠在,她笑的时候泠也在,仿佛只要睁开眼,只要她轻轻呼唤,泠都会来到她的身边,陪伴在她的左右。
她牙牙学语时第一个喊得最标准的音是“泠”;她学写字,写下的第一个字还是“泠”;蹒跚学步时,陪伴在她身边的人仍然是泠。不仅如此,泠还教她吃饭、穿衣、洗澡,教她读书、唱歌,陪她玩耍。
泠带给了她快乐,带给了她温暖,也让她懂得了什么是爱,如何去爱。
生命的最初七年,岑思遥的眼里、心里满满的都只有一个端木泠,泠就是她的一切,是她最喜欢的人,也是她最依赖的人,她无法想象没了泠,该怎么办……
冰凉的唇轻轻落在那滚烫而湿润的脸庞上,端木泠吻得很轻很柔,小心翼翼,仿佛亲吻的是一块易碎的豆腐。她跪在泥泞的土里,跪在她的面前,捧着她的脸,吻得细细密密。从她浸湿的脸再到滚烫的额头,红肿的双眼,微红的鼻尖最后是那颤抖的唇。
端木泠也颤抖着,甚至於她大气都不敢粗喘一下,害怕弄疼她,哪怕只是一丝一毫的疼痛。
我爱你,不管以前还是现在。
你是我心尖上的一块肉,你的每一次伤心垂泪都仿佛要了我的命一般。
求你睁开眼看看我。
过去是我的错,是我不该误解你,与你赌气,不告而别,就那样离你而去。我不该没有考虑到就那样离你而去对你造成的怎样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