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说,咱们班长眼光高的很,怎么可能看上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
“你这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还好意思说别人,我看你是自己想追小美女!”
……
叽叽喳喳的声音,听得颜霁心烦意乱,把书签丢到书上。
“一个小玩具,又不值钱,谁要谁拿。”
朱康笑嘻嘻拿起书签,举起来对着太阳看,“那我拿了那我拿了,班长大气!”
像水滴到沸油里,整个班顿时沸腾起来,学生们开始起哄“给我给我给我!”
“小美女的定情信物,谁拿了就能和小美女谈恋爱!”
“我要我要!”
颜霁看着空白书页,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心里好像空了块,莫名烦躁。
於是手撑着头,往窗外看。
不知道什么时候,教室里的沸腾顿止,安静得能听到扑面而来的风声。
颜霁皱眉,上课了?又没听到铃声?
扭头一看,她怔了怔。
不是上课,是正主找上门来了。
两个小姑娘站在过道,逆光,看不清表情。
小白兔依旧怯怯地缩在瓷娃娃后面,但颜霁忽然想走过去,看一看她有没有红了眼。
余心月牵住童雅,从朱康手里夺过书签。
国际班的学生没有一个敢吭声。
小小一朵花,拿在手里冰凉沉甸。
余心月看过去,颜霁别开眼,脸上难得心虚。
“我拿走了。”她拧了拧眉,不想说好朋友什么,带着眼圈通红的小孩离开国际班。
童雅一直低着头不说话。
但颜霁还是瞥见地上的湿痕,眉头皱得更紧。
“班、班长,对不起,我只是开玩笑……”朱康畏畏缩缩。
“啪——”
颜霁懊恼地合起书本,力气极大,像是想把教科书拍扁。
朱康吓得缩了缩脖子,偷偷溜回座位。
他怕再呆在这里会被班长一巴掌像拍蚊子一样拍死。
颜霁的视线离不开那点湿痕,看着它一点点干掉,后面几节课都是心不在焉。
不知道为什么,脑中总浮现小白兔眼睛红红的模样。
——
余心月也在犯愁,用笔尖戳了戳旁边的小孩。
童雅勉强笑了笑“我不难过。”
哪里不难过,你都要哭出来了好嘛。
余心月现在就是很后悔,非常后悔,她为什么要带小孩去找颜霁。要是不正好撞见那一幕,说不定任其慢慢发展,不知不觉连孩子都能上大学了。
现在感觉自己扼杀一段好姻缘。
看那么久恋爱指南有什么用啊,结果还不是弄巧成拙了。
余心月双手抱头,像鸵鸟一样,把自己埋在臂里,为颜霁操碎了心。
在见到童雅把那枚书签丢到垃圾桶后,她更是忧心忡忡,愁得头发都要白了,几次开口想说这事,但看看童雅的表情,决定先缓几天。
抱着这股犹豫而惆怅的心情,余心月让宋微把车停在小巷,找上那几个正在抽烟的流氓。
“心月,”宋微看小孩往昏暗小巷里走,担忧地唤住她“这是要做什么?”
余心月揉揉手指,“十五分锺后,打120。”
痞子王叫张凯,以进出少管所出名。
余心月上辈子没少被他们讹诈。
这时张凯蹲在墙边抽烟,红色火光在昏暗的巷子里格外显眼。
看见小小人影走进来时,他眼前一亮,把烟掐了,“兄弟们,又来一个送钱的。”
十分锺后,张凯和他的兄弟被揍得鼻青脸肿,哭着在地上打滚。
余心月看了看表,“你们比我想象的没用。”
街头一霸抱着头瑟瑟发抖,恨不得把自己钳进墙壁里。
一只柔嫩白皙的小手放在他面前。
张凯愣愣盯着这只手,以为这个凶神大发善心拉自己起来,犹豫着把手伸出来。
余心月皱眉“你伸手干嘛,钱呢?”
张凯“什么?”
余心月踩在另一个流氓身上“把你们身上所有的钱都拿出来。”她声音陡然转厉“快一点!”
这群流氓们被狠狠收拾一顿,乖乖把钱都上纳。
余心月也没数,拿着大遝钱往书包里一揣,大发善心不再计较。反正过几天舒家腾出手就会收拾他们。
宋微盯着表,额头上直冒汗,眼看小小姐进去了还没出来,这条巷子阴森森的,要是出什么事可怎么得了。
过了十分锺,他快要坐不住,刚准备起身,就看见小孩毫发无损地走出来。
宋微忙松口气。但接下来的事更出乎他的意料。女孩在后座坐好,让他把车开往紫罗兰酒店,沿途看见一个乞丐就停一下,扔下去一叠钱,直到终点。
小小姐到底藏了多少私房钱?
宋微不知道,更不知道余心月为什么突然开始做慈善。
“宋叔,你先回去吧,我去弹一会钢琴。”
宋微“可是家里不是有钢琴了吗?”
余心月微微一怔,“是啊,已经有钢琴了……”
再没有理由去紫罗兰蹭琴了。
宋微看出女孩情绪不太对劲,担心地问了句“心月?”
余心月静静看着紫罗兰最顶层,大块银色反光玻璃让人看不清内里,过了会,她问“宋叔,你谈过恋爱吗?”
宋微不好意思地笑笑“这个,我都已经结婚了,当然谈过恋爱哈哈哈。”
余心月抿唇“谈恋爱的时候,到底是种什么样的心情?”
宋微仔细想想,“也没什么吧,就是想到她、看到她,就会觉得开心,在一起的时间好像过得特别快,很多觉得永远也做不到的事,为了她好像也轻而易举能够做到。”
他忽然害羞“我以前可是个两百斤的胖子,为了见她一面天天早上跑步到她家,不知不觉就瘦下来,想想也觉得蛮不可思议的。”
余心月喃喃“那完了。”
她怎么感觉,童雅对自己的表现全部戳中这几点?
宋微问“小姐,那我们回去吗?”
余心月摇头“来都来啦,我还是上去摸一摸琴。”
宋微笑呵呵“小姐对钢琴可真是稀罕呢。”
余心月背好书包,扬了扬下巴“钢琴可是我老婆!”
可当双手抚上钢琴时,她的心情并没如想象中好转,反而有点魂不舍守。
弹了几首就索然无味,坐在琴凳上到处环顾四周,没有找到秦卿。
毕竟那个人忙得很。
余心月忽然有股说不出来的失落,她发现自己与秦卿几乎难有交集的时候。就算前生,已经奋斗到有自己的事业,和秦卿比起来依旧是天差地别。
对比普通人,她好歹也算个白富美,但一和秦卿相比,就像个灰尘扑扑的灰姑娘。
好在秦卿不嫌弃。
“小姐,要来点甜品吗?”侍者端来一盘欧培拉,上前询问。
大小姐早就吩咐过要多照看这个小孩,他们也不敢怠慢。
余心月摇了摇头,“那个……秦姐姐不在这里吗?”
侍者“大小姐最近不常来。”
余心月没有兴致再弹下去,失魂落魄地进入电梯,按下1键。
“叮铃——”
电梯铃声亮起,银白的门缓缓打开。
秦卿依旧西装短裙,抱着文件,眼眸微垂,慢慢出现在她对面。
余心月怔住了。
秦卿抬眸,看见电梯里的小孩,也呆了呆。
久久没有人进入,电梯门慢慢闭合。
两个人同时回神,按下开门键,余心月抬头笑起来“姐姐!好巧!”
秦卿轻轻点头,眸光微暖,“恩,今天怎么过来了?”
余心月耸肩“想弹钢琴了,就来蹭一蹭,姐姐不会嫌弃我吧。”
秦卿“当然不会,只是……”
只是小孩家里不是已经有钢琴了吗,何必绕这么远的路来这里呢?
看着女孩黑润的眼睛,秦卿话到嘴边却改口“以后也常来吧。”
余心月弯了一双凤眼,笑眯眯地点头“当然啦!我可喜欢弹钢琴啦。姐姐姐姐,你累了吗,想听钢琴吗,我今天弹小夜曲!”
於是侍者又看见刚离开的小姑娘又回来了,还牵着自家老板的手。
这是怎么回事?
他心里发懵,朝秦卿弯腰。
秦卿注意到侍者手里端着的甜品。
银盘里淋了巧克力酱的蛋糕看上去美味诱人。
“想吃吗?”她问小孩。
侍者心里想,这孩子不会吃的,刚刚才问了。
没想到小孩兴高采烈地点头“要吃!”
侍者哎?
你刚才不是这样说的呀。
秦卿接过银盘,嘱咐“再拿点喝的过来。”
明明口口声声说上来是弹钢琴,可两个人径直走到了餐桌前。
余心月偏了偏头,从这里可以看见整个城市的霓虹。
她长吸一口气,心里忽然涌上股名为幸福的感觉,很满足很安逸,不用操心颜霁童雅姻缘,不用回到印家,只要这么静静地坐着就好。
餐点被送上来,秦卿替女孩把餐具摆好,自己却没怎么动筷。
余心月咬了口蛋糕,“姐姐,你不吃吗?”
女孩的嘴角糊上巧克力,像多了小胡子一样。
秦卿情不自禁笑起来,摇了摇头,昼以继夜的工作让她最近没什么胃口。忽然,她想到什么,问“月月,你家那个妹妹,是不是叫印江涵?”
余心月猛地抬头,瞪圆眼睛“为什么突然问她?”
秦卿突然提起印江涵,是因为刚刚看到了她的名字,在青说送来的名单里。
几个小时前。
印江涵站在青说大厦楼下,戴着口罩,仰视这座高楼。
总监让她今天来这里试音。
印江涵脸上伤没好,本不想来,但总监说只是走个流程,摸清底后方便早点准备参加寻音。
想想站在聚光灯下的时刻,印江涵激动得指尖都在发颤。
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等在玻璃门前,殷勤地迎过来“是印小姐吗?”
印江涵“是的,你是?”
男人笑着说“叫我小吴就行,总监他们在上面等着。”
青说录音室,总监和几个助理都在等着印江涵。
这根本不是测试一个新歌手的规格,实在是那首歌写的太出色,总监在其身上看到初代巨星的影子,公司上下都对其寄以厚望。
津国娱乐业刚刚起飞,市场巨大,这块蛋糕谁都想吃,如何抢占先机,把有天赋的少年少女们挖过来,是他们绞尽脑汁想做的事。
总监微笑着,看印江涵像是看块金子。
没有多废话,他就让少女到录音室里试音。
然而简单试个音却状况频出。
印江涵死活不肯把口罩摘下来,弄得大家都十分无奈。
最后总监挥挥手,只能让她戴着口罩试歌,结果令人大失所望。
声音一般、唱歌跑调、毫无感情,总监就不明白,她是怎么能够自己编曲作词,写出这么优秀的一首歌来的?
“我……可以吗?”
总监和几个助理聊了聊。
眼前女孩的天赋不够格,只是勉强,但那首歌实在优秀,单凭《青青》,就足够成为经典,让她在乐坛立足。而且孩子年纪还小,以后能够厚积薄发是个潜力股也说不定。
只是原来的期待落空了。
他最后敲定“这是合同,签下吧,我们会针对寻音对你进行一些培训,期待你的表现。”
“好!”
印江涵忍不住笑,拿起笔和合同。
“对了,”总监问“这首歌是你自己写的吧?”
他在之前核实过,这首歌是面前小孩首发,只是现在有点难以置信,随口问了句。
笔尖稍顿,印江涵签下自己名字,斩钉截铁地说“是的。”
——
余心月抿嘴,蛋糕入口即化,甜蜜蜜的滋味在口腔蔓延开。
她吃完最后一口蛋糕,餍足地眯了眯眼睛,像只在太阳底下伸懒腰的猫咪。
“姐姐,我也想参加寻音。”
余心月终於说出自己的选择。
秦卿替她揩去嘴角那点巧克力,“不管是什么,只要你愿意……”
我都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