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2000(1 / 2)

真千金不干啦 游鲲 4817 字 25天前

印鸿飞掐灭烟,朝她走过来。

童雅站在余心月身前,咬紧牙不肯让。

印鸿飞俯视几个小孩,眉头紧锁,表情焦灼又不耐烦。

这几天印家鸡犬不宁,他天天就要面对哭天喊地的亲娘,和卖弄可怜的印江涵,被弄得快要发疯。怎么以前不知道,这群人这么闹呢?

“你到车里面去。”他使唤印江涵。

“舅舅……”

印鸿飞冷着脸,四面的目光都往这边投来,好奇、探究,更多是嘲笑和讽刺。他的脸色一变再变,呵斥“够了!还嫌丢的脸不够吗?”

印江涵哭着跑回宝马。

路过的人纷纷侧目,那些议论的话像针扎进心里——

“那就是印江涵啊。”

“对啊,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个,听说以前还是奥数班的大姐大,班花!”

听众笑起来,“就那个长相,还有脸说班花?”

“虽然攻击长相不好,但……班花?果然脸大的人在哪里都脸大。”

车窗还是开着的,少年们毫不忌讳当着印江涵的面戳她脊梁骨。

就算他们年纪小,也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抄袭那就是不对的,考试你抄别人都会被老师拎出去打呢!这么大的比赛,还抄,事情败露活该被人骂。

早知如此,当初为什么要去做个小偷呢?

印江涵啜泣着把车窗狠狠合起,头埋在膝盖上。

前几天计傅找上门,把她狠狠骂了顿,青说已经改变策略,打算让她走黑红路线。

反正能够被全民黑,那不也是一种红吗?不也是流量热点吗?就像岳飞墓前的秦桧跪像,多少人特意跑过去吐口唾沫,如果建个收费处,吐一口唾沫收费一毛钱,不也是能赚个盆满钵满。

至於秦桧像怎么想,谁管呢?

现在青说想把印江涵彻底捧成黑红,至於她要承受多少唾沫,能不能够受得住,资本才不会在乎。

这是她自找的。

印江涵想解约,却要面对巨额的解约费,就算以印家财力,也得肉疼一把。

她这才发现,现实与想象里光鲜亮丽的娱乐圈并不相同。

后悔?但是已经晚了。

印鸿飞对余心月放低姿态“这么久了,回家好吗?”

听到“家”这个词时,余心月嘴角往上扯了扯,印家人好像总爱向她强调家的概念,却没有给她正常家庭里的亲情与爱,只是用这个词来绑住渴望家的女孩。

重来一世,她总不会被绑第二次。

“家?哪里是我的家?”她下巴微抬,毫不客气地说“您是想让我回乡下吗?”

印鸿飞揩了把额角的汗,对这样冷淡强硬的女孩束手无策。他从来没有在意过女孩的感受,现在想要挽回她、讨好她,却觉得无从下手。

“心月,你明明知道……”

印鸿飞话到一半顿住,他不能说出这件事,为了涵涵。

余心月嘴角勾出讽刺的幅度,“还有事吗,印先生?”

印鸿飞半蹲下身,平视她的眼睛,“月月,不要这幅模样,这段时间在外面还没待够吗?难道你想一辈子都不回家?你知道的,”他放轻声音,“我们才是你的亲人。”

童雅挡在余心月前面,眼神戒备而警惕“印叔叔,请不要这样。”

印鸿飞皱眉“这是我们的家事,别掺和进来。”

童雅身子微颤,鼓足勇气,大声说“可是你们对月月一点都不好!”

左右的人都听见这句话,耳朵竖起来,像群久旱的瓜农对着一口鲜嫩多汁的大瓜,眼里冒出八卦的光芒,组建成一只吃瓜大军,快要把校门口给堵上。

对月月不好?

难道印家人这些年都在虐待小女孩?

他们想到余心月之前与现在的对比,忽然觉得这口瓜,更加鲜嫩可口了。

有人还在网上发帖直播,引来更多人的围观。

印鸿飞紧紧盯着余心月“你跟别人说,我们对你不好?”

他如今这语气,就不怎么好。

童雅带着余心月往后退,身形瑟瑟,依旧勇敢地站在好朋友身前。

“月月没说,可我就是知道。你们对她一点都不好,”童雅眼睛里开始有泪花花了,“印江涵总是欺负她,从前,她唆使那群流氓抢月月的生活费,还把她堵在杂物间里让她上不了课,你们都不管的。”

这两件事印鸿飞有印象,但与童雅口中截然不同。

余心月读初一的时候,有段时间晚饭回来总狼吞虎咽,拿起汤杓时,袖领上挽,不经意露出细瘦胳膊上的淤青。印鸿飞当时见了,只是问一句“怎么来的?”

小孩还维持口里塞满饭的模样,两腮鼓鼓像只仓鼠,脸色却霎时变白,汤杓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印江涵说“她在学校和人打架。”

然后印老太太开始数落小孩毛手毛脚,在乡下养坏了性子野没收心。

印鸿飞觉得这孩子瘦瘦小小,怎么会和人打架。

就算打架,也多半是被人欺负,但看着印江涵信誓旦旦保证会解决这件事,他就没有多想。

后来到了初二,他开会的时候接到当时余心月班主任来的电话。

班主任在那边吞吞吐吐,说余心月没来上课,结果发现是被人从外锁在杂物间里,锁了大半节课,幸亏有老师从旁路过,听到女孩的呼救声。

印鸿飞当然气愤,可是当时忙着工作,问问印江涵,发现只是孩子间的玩笑后,就没有多管。现在回想,当时老师一直在旁敲侧击地问余心月与印江涵关系怎么样。

还有许多诸如此类的事。

印鸿飞当时没有多想,没有多问,没有多管,没有给这个初来印家的孩子足够关心。所以当童雅的质问砸下来时,他也没脸再为自己辩解。

血液冲上脑门,他的脸色涨得通红,含糊其辞半天,只说出“我、我当时并不知道……”

吃瓜群众看他这个样子,就知道童雅说的不是假话。

嘿,事情越来越劲爆了,原来余心月一直在被印江涵欺负,在印家不被看重。

你不珍惜人家,领养她干嘛呢,对得起人家生父生母嘛。

好好一个小孩,受尽虐待,现在想反抗,这群人还在纠缠不休。

有奥数班的知情人士开始向周围人讲述印江涵的所作所为。

众人听得义愤填膺,看向印鸿飞的眼神更加不屑。

印鸿飞活这么大,头一次被当众处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但他还得劝余心月回去解决这件事。

“心月,之前是我们不好,但……”

余心月忽然笑起来,拉住童雅,“但是什么?印先生,我很忙的,什么事请你快点说。”

她是真的很忙,要去童雅家练几小时琴,等到傍晚还得回去和姐姐一起吃饭呢!

女孩全身都是刺,透着一股让印鸿飞陌生的冷漠。

不,她对童雅他们还是很好,只是不在乎印家的人了。

这样的认知让印鸿飞身子微微发颤,声音带点恳求“月月,回家吧,不管怎么说,你都是印家的人,你……”

余心月直接打断“我不是哦。”

她笑了笑,“说完了吧,那我走了。”

说罢,牵起童雅就穿过印鸿飞往外走,一个眼神都没留给他。

印鸿飞想追女孩,没想到腿蹲得麻了,刚站起来,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余心月听见巨响,回头,诧异地挑了挑眉“倒也不必行此大礼。”

围观的人忍不住发出哄笑,更有好事者赶紧拿出手机把这幕拍下来。

印鸿飞脸色赤红如血,撑着地面站起来时,余心月已经乘车离开。

他一言不发地回到车里,启动引擎,把车开往回家的路上。

印江涵怨气冲天“她还是不肯回来嘛,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吃了我们家几年的饭,结果一出事一点忙都不肯帮,还转身跑别人那儿去,也不怕人家暗地里嫌她。”

印鸿飞脸色阴沉,一路都没说话,任印江涵絮絮叨叨地抱怨。

等回到别墅,他把车停好,拉住印江涵的手腕把她往屋子里拖。

这时印江涵才察觉到不对劲,拚命挣扎叫唤“舅舅,你干嘛啊松手呀,弄疼我啦。”

“是不是余心月和你说什么了?她肯定在说谎呀舅舅你信我。”

“松手疼疼疼。”

印鸿飞抬脚重重踢开门,把她往里一拽,抬手一个响亮的耳光就扇去。

“啪————”

一声脆响。

坐在沙发上喝茶的印老太太呆了两分锺,听到印江涵杀猪一般的哭喊声,才反应过来,跑过去也扇了印鸿飞一个巴掌,然后跟印江涵一起坐在地上哭。

“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孝子。”

“涵涵做错什么你就要打她?你先打死我算了,反正我也活不了多久了。”

“你打吧!这个家被你打散算了!多小的一点事啊,就要打打打,涵涵要是出什么事,我这把老骨头也活不久了。”

这一刻,印鸿飞有些明白余心月当初的感受。

他默默转身回到车里,开到江畔,坐长椅上吸烟,就算日影西斜,寒月初生,也不想回到那个叫家的地方。黑暗中红色的火点一明一灭,地上满地都是烟头,他下意识打开烟盒,这才发现里面已经空了。

印鸿飞抬头,头顶路灯晕出彩色光环,黑色飞虫围绕光线打转。

带潮气的夜风吹来,有点凉。

他想,在暴雨倾盆的天气里,连把雨伞都没有的孩子,是不是也会觉得寒冷,也会无助。他是个成年人尚且觉得不好受,何况心月还那么年幼。

他想忏悔,他想道歉,他想挽回。

但已经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