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完全没演过戏,难顶。
本来向雪给她定的路线不是往拍剧这方面走,但颜霁诓她们两个久不营业的老古董半天,先说现在歌手不吃香了,再说演戏很容易的,照着摄像头念1234567就行,朱羲就是这么干的。
最后,颜霁道“我一个叔叔准备拍一部电影,要不你去试试?”
於是余心月来试了,但她后悔了。
执导《昭灵传》的是国内名导,按理无数人抢破头都想跟他拍戏。但他这个人吧,性格不好,运气也出名的差。
业界大佬放话谁跟他拍戏就是和自己作对,成名演员被他弄得在媒体前说割袍断义,小道消息总流传他如何苛责虐待员工。
得罪不少人也算了,他的运气也很差。
每次电影参加评奖,总有人给他放鸽子,让他白白陪跑一程。到后来他都懒得去颁奖仪式,里面评委大半是他仇人呢。
谁都知道,跟这样一个人演电影捞不着什么好处。渐渐,也没什么人跟着他混,到现在,连个配角都招不到人,要在一群素人和十八线里挑选。
余心月眼看一个又一个漂亮的小姐姐被轰出来,每个都花容失色梨花带雨,都念叨再也不来给这导演麾下演戏。
她越来越紧张,手攥得很紧,忍不住挫败起来,撅起小嘴,心想,要不要按照原来打算,直接说出心里话得了,横竖就是一个死。可是阿霁说,这样会显得自己不够矜持稳重,反而输给了朱羲。
何况,活了两辈子,她头一次知道自己怂到这个地步。每每看到秦卿,那句话就像被胶水封在心里,怎么都说不出。
只是看着那个人就觉得很满足,好像不说出来也没有什么关系,这样一直下去有什么不行?可偏偏横空杀出来一个朱羲。
余心月心里忍不住骂了朱羲一声。
撩谁不好,天底下那么多漂亮的姐姐,非要去找上她的姐姐吗?如果她是真心的也就算了,可……
那么好的姐姐,自己放在心尖上的人,却被人敷衍地对待。
余心月腾起一股怒火,眸光暗沉沉地落下,垂眸看着光亮的地板,沉默着不说一句话。
她对朱羲的怒气多半不是来自可能被抢走心上人的迁怒,而是朱羲懒散花心的态度,让她觉得秦卿被侮辱。
向雪递给她一瓶水“月月,别紧张,你可以的!”
余心月脸色稍缓,接过水,点点头。
颜霁笑嘻嘻地说“月月,加油呀,我想看看你在屏幕前的样子!我跟你说,这个角色我可喜欢了,红衣舞鼓,特别适合你!”
余心月“我紧张。”
颜霁“嘻嘻别怕,姐姐罩着你。”
余心月“裴导演真的很凶吗?”
颜霁摇脑袋“不知道,是凶的吧。”
余心月瞪圆眼睛,“你不是说是他是你叔叔吗?”
颜霁把她往里推“是啊是啊,他是我叔叔,就是还没和我相认。”
余心月还没来得及反悔,就踉跄一步被她推进试镜房间,正对着头发花白的导演。
房间中央有一面牛皮鼓,红边白面,和当年的太鼓相差无几,只是要小点。
余心月眼睛亮起来,打鼓吗?她在行的。
裴导眼皮子都没抬,眼睛望着剧本,冷冷问“会敲鼓吗?”
余心月大声说“会的!”
那可真是太会了。
这答案裴导听很多次。
但最后那些人连鼓槌都拿不起来,别说敲出分金裂石的声音了。
他不抱希望,埋头翻剧本,表情是显而易见的冷淡。
这个角色只是电影里一个昙花一现的配角,出场不到十分锺,最高光的时刻是百万敌军压境,满朝官员仓皇奔逃。只有深宫孱弱公主站上城墙,鸣鼓以振士气。
等到城破的那刻,她从高高城墙一跃而下,红衣似蝶翩跹。
这一幕其实用替身和配音就可以,要求演员自己操起鼓槌干,未免太难为这群娇滴滴的小姑娘了。
助理心想,忍不住多看余心月几眼。
就算在一帮颜值身材皆佳的演员里,新进来的这位也是出类拔萃。她看眼资料,余心月?素人吗?没怎么听说过这个名字,好像又有点耳熟。
这么漂亮的脸蛋,应该看一眼就很容易记住啊。
正当助理还在绞尽脑汁想从哪儿听说过她时,余心月拿起两根沉甸甸的鼓槌,笑问“老师,要敲哪一首鼓曲?”
裴导没理她。
助理打圆场道“随便敲敲,敲敲就行了呀,只是练练,不当真的,就算敲不好也没关系的。”
余心月抿了抿唇。
可以怀疑她演不好写戏,但不能怀疑她敲不好鼓。
这方面她是专业的!
鼓槌撞上牛皮鼓面的刹那,裴导抬起头,扶了扶鼻梁眼镜。